论汉代《易林》象数易学的文脉渊薮
来源:孔子研究作者:田胜利 2016-11-24 15:55
摘要:《左传》、《国语》、《孔子家语》等占筮案例是先秦时期重要的易学文献,《焦氏易林》是西汉末年的象数易学作品。《焦氏易林》卦象与繇辞生成的文脉渊薮可追溯至先秦易学,是对先秦易学的赓续与新变。《焦氏易林》一爻变相关繇辞的吉凶指向与《左传》对应筮例呈现出一致性,筮法、解占方式、用象、象义具有承继关联。三爻变卦、五爻变卦、六爻不变卦的爻辞生成和《左传》、《国语》、《孔子家语》相应筮例等亦存在客观的贯通性,涉猎的史实、卦的宗旨指向具有一致性。汉代《易林》象数易学的兴起是有文脉承传的,是对先秦易学的发展和演进。
《焦氏易林》(以下简称《易林》)的象数易学,至清朝末年一直很少有人问津,在流传过程中,《四库全书》将其列为术数类,视之为巫术之流,《易林》被打入“冷宫”,对它的研究长期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民国时期尚秉和首次从象数的角度对《易林》进行全面而细致的研究,其中以象解卦的方式尤为人所称道。然而,尚氏以象解卦也留有许多不足,这种做法只是从静态的角度揭示卦象与繇辞之间的联系,而没能解决为什么会出现这些繇辞的真正原因。若“象”的出现不具有规律性,始终处于一种不可预设的状态之下,那么以象解卦的研究就会陷入一种尴尬境地,渐渐走向神秘化。因而有的学者提出了这样的追问和结论“这些断语与卦的关系究竟何在?焦延寿何所依据而创作了这几千首占断诗?却是后世易家无法得知的谜” 。其实,若将《易林》与先秦相关占筮案例比对,会发现《易林》繇辞生成是有一定规律可循的,背后有一股隐形的力量起着主导作用。明乎此,对汉代《易林》一书的象数易学的性质、文脉渊源认定能从模糊走向清晰,也能还原先秦易学在汉代的发展演进与新变历程。
一、汉代《易林》与先秦《左传》解卦法及一爻变筮例渊源考
《易林》全书有4096则卦象,一卦变为六十四卦的变卦方法得到学术界的普遍认可,提出异议者比较少。“学易者宜先明筮法”, 筮指的是占筮之法,为易的根源。对于《易林》的占筮之法,张善文先生写道:“用《易林》占筮,也是先以揲筮四营之法,经十八变成一卦,然后视‘本卦’与‘之’卦的情况寻找《易林》中相应的‘某卦之某卦’的‘林辞’来占断吉凶;若筮得‘本卦’六爻皆不变,则取《易林》中‘本卦’的‘林辞’来占断。” 张先生的推测是有道理的,这从《易林》与《左传》筮例的关系中可以得到印证。
《左传》属先秦时期的史学著作,记载了许多占筮用例,是两汉易学发展的文脉渊薮。《左传》用例的占筮之法如果加以划分,可以分为两种。一类是,《左传》引《周易》所说的χ之χ,只起着标示爻位的作用,仅和爻辞关联,而和象无涉。昭公二十九年记载:
《周易》有之,在《乾》之《姤》,曰:“潜龙勿用。”其《同人》曰:“见龙在田。”其《大有》曰:“飞龙在天。”其《夬》曰:“亢龙有悔。”其《坤》曰:“见群龙无首,吉。”《坤》之《剥》曰:“龙战于野。”若不朝夕见,谁能物之?
从这段文字可以看出,《乾》之《姤》直接对应的是《乾》卦初九爻辞“潜龙勿用”,“其《同人》”指《乾》之《同人》,对应的是九二爻辞“见龙在田”,余者类此。对于爻位没有简明的标示,所以采用χ之χ的方法加以指明,不涉及具体的卦象,这种标示性的运用出现在引《周易》来说明某一问题的情形中,而不见于具体的卜筮活动。另一类χ之χ,则与变卦无异,对相关两卦均有解说,是后代《易林》变卦之法的雏形。僖公十五年记载:
初,晋献公筮嫁伯姬于秦,遇《归妹》 之《睽》 。史苏占之曰:“不吉。其繇曰:‘士刲羊,亦无也。女承筐,亦无贶也。西邻责言,不可偿也。《归妹》之《睽》,犹无相也。’震之离,亦离之震。为雷为火,为嬴败姬。车说其辐,火焚其旗,不利行师,败于宗丘。”
在这里,《归妹》是本卦,《睽》是之卦,史苏先引《归妹》上六爻辞,接着从《归妹》和《睽》的卦名含义论述其不吉,又因两卦的上卦分别是《震》和《离》,故又从变动的经卦《震》之《离》的角度加以解说,也是多荡不定之象。这里所记载的χ之χ,不再是单纯的指出某一独立的爻辞,而是和本卦、之卦的卦象相关联,不仅涉及本卦也涉及到变卦,尤其是其中变动的经卦,已经和后代的变卦无异。类似的筮例还见于《左传》哀公六年的《泰》之《需》、僖公二十五年的《大有》之《睽》、宣公十二年的《师》之《临》、闵公二年的《大有》之《干》等,集中出现于占筮和部分借引易来说明问题的案例之中。
《左传》的这种卦变占卦法在《易林》中得到了很好地承继。林辞的编写不仅和《周易》爻辞关系密切,也涉及到本卦和之卦的卦象。
僖公十五年出现的《归妹》之《睽》卦对应的林辞是这样的:“刲羊不当,女执空筐。兔跛鹿踦,缘山坠堕,谗佞乱作”,繇辞不仅和《归妹》上六爻辞“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相似,可据此而断吉凶,也可以从《归妹》变为《睽》的角度进行解说。《归妹》的卦象是下兑上震,《睽》的卦象是下兑上离。依《说卦》所言,兑为羊,震为动,为雷,离为火,为电,为戈兵,《归妹》之《睽》是以雷火戈兵刲羊之象,故《易林》称“刲羊不当”。《说卦》称“兑为少女”,故《易林》又称《归妹》之《睽》是“女执空筐”,后面的“兔跛鹿踦,缘山坠堕,谗佞乱作”则是在前面“刲羊不当”基础上的联想发挥。
哀公六年的《泰》之《需》卦对应的《易林》繇辞写道:“四足无角,君子所服。南征述职,与福相得”。《泰》卦六五爻辞“帝乙归妹以祉,元吉。”祉,《尔雅》曰:“福也” ,以祉指有福,林辞与六五爻辞相契。卦象上,《泰》卦上坤下乾,《需》卦上坎下乾,《泰》之《需》是变动经卦以坎易坤,《说卦》称:坤为大舆,坎为中男,为曳,有君子驾车出行之象,故有与福相得的引申,卦旨吉利。
《左传》僖公二十五年出现的《大有》之《睽》卦,对应的林辞是:“四乱不安,东西为患。身止无功,不出国城。乃得全完,赖其生福。”《大有》卦九三爻辞“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意指公奉命参加天子的宴会,小人不能前往。“用亨”有生福之意,“小人弗克”指平民不宜外出,林辞“身止”与之有相合的部分。《大有》卦上离下乾,《睽》卦上离下兑,《大有》之《睽》,以兑代乾,兑居于离下,《说卦》称:乾为君,为父,兑为少女,以兑代乾是以弱代强,以柔代刚,《说卦》离为甲胄,为戈兵,离卦居上,四乱不安之象,故只能“身止无功,不出国城”,保得自身安全而已。
《左传》只起标示作用的χ之χ卦,如,昭公二十九年记载的《坤》之剥》,χ之χ仅仅是指出相应的爻辞是“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并没有涉及象,相应的林辞也是从变卦的角度展开,“南山大獗,盗我媚妾。怯不敢逐,退而独宿”,《说卦》:“坤为女”,《坤》之《剥》,变动经卦以艮代坤,坤不见是失女之象,艮为止,故有“怯而不敢逐,退而独宿”之象。
总之,《易林》全书,4096卦采用的“卦变占筮法”和《左传》部分筮例可以相互沟通,互相印证,有客观的联系存在。
《左传》占筮案例和《易林》卦旨的吉凶走势也具有一致性。《左传》庄公二十二年,一位周史为陈侯占,遇《观》之《否》卦,周史曰:“是谓‘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此其代陈有国乎?” 这里的卦旨呈现吉利状,代陈有国是能成为一国之君的推测。相应的林辞《观》之《否》写道:“青牛白咽,招我于田。历山之下,可以多耕。岁藏时节,人民安宁。”历山是有名的神山,相传虞舜曾在此耕种,《灵棋经》记载:“舜躬耕田,至于历山。土沃年丰,岁取十千。” 以历山稼穑为编撰对象,描写的也是一幅顺时和乐的景象,卦旨同样吉利。《左传》引易占筮的筮例和对应林辞卦旨吻合的情况不是偶然的,而是普遍的,另外的筮例对应情形如下表所示:
上述十二则是《左传》用《周易》卜筮的筮例,诸侯、卿大夫、诸侯夫人对于卦旨的判断较为一致,卦旨吉凶的走势从与之相关的历史故实中也可以得到证实。《左传》筮例对应的林辞的卦旨较为明显,二者指向多数吻合,仅有两则例外,见于闵公二年的《大有》之《乾》和昭公七年的《屯》之《屯》卦。由此可见,《左传》用《周易》卜筮的筮例卦旨和《易林》是有明显联系的,尤其第六则,不仅卦旨指向一致,而且使用的爻辞也完全相同,为什么会呈现出这样的情形呢?历代先贤对此并没有作出明确地解释,要回答这个问题,还得从二者的解占方式入手。
《左传》十二则占筮案例一爻变居多,有十则,本小节以一爻变卦为例来考察,僖公二十五年,卜偃为晋侯筮得《大有》之《睽》,曰:“吉,遇‘公用亨于天子’之卦。战克而王亨,吉孰大焉。” 在这里,卜偃先引用《大有》卦九三爻辞,断卦旨为吉利。引完《周易》爻辞之后,紧接着说道:“且是卦也,天为泽以当日,天子降心以逆公,不亦可乎?” 杨伯峻注:“天为泽者,大有之下卦为干,干为天;变而为兑,兑为泽也,以当日者,离为日,离卦未变,在大有,居干之上,在睽,居兑之上,故云当日也。” 杨先生的解释是正确的,卜偃解卦时顺承爻辞之意,选取从象上对卦旨的吉利特性再次予以验证,整个过程采用的是以爻辞与卦象两相配合的解占方式。《左传》先引用本卦相应变动的爻辞,随后再予以象证,这是一爻变解卦较为通行的作法,10则有5则如此。另外5则的情况分别是:闵公元年的《屯》之《比》卦解占时采用卦义与象证结合,闵公二年的《大有》之《乾》、昭公七年的《屯》之《比》、昭公十二年的《坤》之《比》、哀公九年的《泰》之《需》采用的是占变动爻辞的方式。由此可见,《左传》一爻变解占,非常重视爻辞,十则有九则如此;同时也重视象的使用,十则有六则如此。
这种解占方式在《易林》中同样体现明显,二者在这方面一脉相承。林辞一爻变解占韵语和《周易》爻辞关系密切,这从一爻变林辞的吉凶分布可以得到印证 ,一爻变林辞吉凶分布以《周易》为依傍,和《周易》爻辞吉凶指向大体一致,明显而清晰。《易林》解占也注重对象的采用,如,《坤》之《比》,属于《坤》卦六五爻变动,繇辞为“黄裳元吉”,林辞写道:“孔德如玉,出于幽谷。飞上乔木,鼓其羽翼,辉光照国”,卦旨吉利。具体用象上,《坤》之《比》是以坎易坤,《说卦》称:坎为隐伏,坤为文(草木有文),为柄(花果附于柄上),《坎》居《坤》上,犹如出幽谷而迁于乔木。繇辞和象证融为一体,吉凶与《周易》爻辞相扣合,可见,这种解占方法《易林》和《左传》是相似的,《左传》开创在前,《易林》赓续在后,具有明显的承继性。
综上所述,解占方式上,尽管《左传》一爻变高度依赖《周易》爻辞的解占情形在林辞中不尽然,有差异存在,但二者之间的联系不是疏离,而是紧密,卦旨契合透露出解占方式的相通是客观存在的。
《左传》与《易林》解占离不开象,二者在具体象的使用上是否有联系呢?回答是肯定的。《易林》中《归妹》之《睽》的卦辞和《左传》中所引的《归妹》之《睽》大体相当,两处原文对照如下:
史苏占之曰:“不吉,其繇曰:‘士刲羊,亦无也。女承筐,亦无贶也。
西邻责言,不可偿也’,《归妹》 之《睽》 ,犹无相也。”(《左传》僖公
十五年)
刲羊不当,女执空筐,兔跛鹿踦,缘山坠堕,谗佞乱作。(《归妹》之《睽》)
在《左传》僖公十五年的这则引易语料下面,尚秉和解释道:“震,筐之象,除《易林》外,独虞翻知之,杜征南不知也。” 尚先生所揭示的象是可信的,《震》为筐,是从《震》的卦形引申而来,震卦卦形( )二阴爻居一阳爻之上,呈现出四方高而中低的形状,确实与物象筐相似。《易林》和《左传》筮例在特殊的取象上具有一致性,辞相同的背后是二书引易取象上的相同。
《左传》襄公二十五年记载:
武子筮之,遇《困》 之《大过》 。史皆曰:“吉”,示陈文子,文子
曰:“夫从风,风陨,妻不可娶也。且其繇曰:‘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
宫,不见其妻,凶。’”
《困》之《大过》的卦象和六三爻辞相连,《困》卦上兑下坎,尚秉和注:“坎为蒺藜,三前临巽,故困于石。下据坎,故据于蒺藜。” 在这段话中,揭示出了坎为蒺藜之象。林辞《需》之《剥》如下:“孤竹之虚,老妇亡夫。伤于蒺藜,不见少齐。东郭棠姜,武子以亡。”《需》卦上坎下干,钱世明注:“坎为伤,为蒺藜” 《坎》确实有蒺藜之象,《说卦》称:“坎,其于木也为坚多心”,闻一多先生写道:“心从 ,会意。故物之纤锐者,得冒心名。枣棘之芒刺谓之心。” 《坎》卦所辖的物象木是坚硬而有芒刺,这与蒺藜正相一致,属于类比思维的运用。这一取象在部分象数著作中也能得到印证,荀爽《九家逸象》写道:“坎为蒺藜”,可见,《左传》和《易林》的两处引易,坎为蒺藜是两者共同的取象。
上述取象系《说卦》所无,但又本之《说卦》。另外,二书的部分用象如《离》为日等,能对照《说卦》得到确证,进而搭建起沟通《左传》筮例和《易林》之间的桥梁,承继关系明显。除此之外,有些由卦象的变动附带而产生的象义却长期处于遮蔽状态,需要加以仔细辨析。《左传》昭公五年,庄叔筮得《明夷》之《谦》卦,卜楚丘解卦为:
离火也,艮山也。离为火,火焚山,山败,于人为言,败言为馋,故曰有攸往,主人有言,言必馋也。
《明夷》上坤下离,《谦》卦上坤下艮,《明夷》之《谦》是下卦离变而为艮,《说卦》称:离为火,艮为山,故曰火焚山,解卦以变动经卦为准绳,没有言及不变经卦坤,火焚山,得出的结论不吉利。对应的林辞《明夷》之《谦》为“狼虎所宅,不可以居,爲我患忧。”卦旨亦不吉利,摄取的象与“火焚山”的象义理念是相通的,艮为山,古人多依山而居止,离为火,火焚山,必然无法再安稳居住,故以虎狼为喻,极言居住环境的险恶。类似的联想取象在《革》之《咸》中能得到验证:“无足断跟,居处不安,凶恶为残。”《革》之《咸》下卦离变而为艮,凶恶为残也是极言居住环境的险恶。
《左传》宣公十二年:
《周易》有之,在《师》 之《临》 ,曰师出以律,否臧,凶。执顺成为臧,逆为否。众散为弱,川雍为泽。
《师》之《临》,变动经卦以兑易坎,《说卦》称:坎为水,有众义,兑为少女,有弱义,坎变而为兑,所以说“众散为弱”,又坎为水,引申为川,兑为泽,坎变兑,有川壅为泽致使河水不得流通之象。以兑易坎所包含的强变而为弱与川壅而不通的象义理念在《易林》中是否有体现呢?这从相对应的繇辞中能得到确切的答案,林辞《师》之《临》写道:“玄黄瘣隤,行者劳罢。役夫憔悴,踰时不归”,玄黄瘣隤是马的力量由强转弱,役夫憔悴是人的精力由充沛转入疲惫状态,都暗含强变而为弱之象。
《左传》象义带有理念性的易例十分少见,没有更多可供参照的语料,二者是否真有象义理念的沟通还有待进一步证实。如果上述象义理念并不广泛存在于林辞之中,但从客观上看,《左传》变动经卦所附带的象义在林辞中是有投影的,就上述两组变卦而言,二者无论在卦旨上还是象的使用上无疑都有趋同性的一面。
二、汉代《易林》与先秦多爻变及六爻不变“筮例”渊源考述
上揭《易林》与《左传》的解占存在着千丝万缕的渊源关系,其中一爻变筮例是如此的紧密,那么,多爻变卦象以及六爻不变卦象又是如何呢?这可以从《易林》与相关占筮案例的对读中找到破解的线索。《国语?晋语二》中记载了多则三爻变筮例:
晋公子重耳筮返国,得贞《屯》悔《豫》,皆八也。筮史占之皆曰:“不吉。闭而不通,爻无为也。”司空季子曰:“吉,是在《周易》,皆‘利建侯’,得国之务也,吉孰大焉!《震》,车也;《坎》,水也;《坤》,土也;《屯》,厚也;《豫》,乐也。车班外内,顺以训之,泉原以资之,土厚而乐其实,不有晋国,何以当之?《震》,雷也、车也;《坎》,劳也、水也、众也。主雷与车,而尚水与众,车由震威,众顺文也,文武具,厚之至也,故曰《屯》。其繇曰:‘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主《震》雷,长也,故曰‘元’;众而顺,嘉也,故曰‘亨’;内有《震》雷,故曰 ‘利贞’;车上水下必伯,小事不济壅也,故曰‘勿用有攸往’;一夫之行也,众顺而有武威,故曰‘利建侯’。《坤》,母也;《震》,长男也,母老子强,故曰‘豫’。其繇曰:‘利建侯行师’,居乐出威之谓也。是二者得国之卦也。”
在这里,司空季子运用《周易》解《屯》之《豫》时,先是引本卦和之卦的卦辞“利建侯”明确卦旨,随后是以经卦为单位,分别指出各自的象征物,从本卦《震》、《坎》到之卦的《坤》,最后在象的基础上对复合卦予以总结:《屯》,厚也,《豫》,乐也。运用的解占手段涉及到本卦和之卦的卦辞、卦象,卦辞与卦象互为表里,相互印证。《易林》的《屯》之《豫》卦解占和《国语》筮例有相似之处,《屯》卦第一、四、五爻动,变而为《豫》,繇辞是这样的:“重茵厚席,循皋采藿。虽踬不惧,复反其宅。”首句“重茵厚席”化用重耳返国渡河前的举措,咎犯因此想离开,《说苑?复恩》记载道:“晋文公入国,至于河,令弃笾豆茵席,颜色黧黑,手足胼胝者在后。咎犯闻之,中夜而哭。” 茵席,《韩非子》记作“席褥”,《淮南子》记作“衽席”。笾豆和饮食相关,席子和寝卧相关,“循皋采藿”是在此基础上的引申,《韩非子》曰:“笾豆所以食也,席蓐所以卧也。”从象上考察,“重茵厚席”化用《国语》中《屯》“厚”之象,“《屯》,厚也”是对《屯》卦象的概括。《易林》引用写入繇辞,是结合历史史实与卦象予以解占。后两句“虽踬不惧,复反其宅”,似指重耳滞留他国最终返晋为君的故实。退一步讲,如果说此处的联系还比较隐晦,那么,《易林》解占和《国语》筮例的关系在另外的筮例中体现的则更加明显而突出,其中一处仍然和重耳有关:
秦伯纳晋公子重耳,及河,董因迎公于河。公问焉曰:“吾其济乎?
对曰:“岁在大梁,将集天行。……臣筮之,得《泰》之八,曰:‘是谓天地配,‘亨,小往大来’,今及之矣,何不济之有?且以辰出,而以参入,皆晋祥也,而天之大纪也。济且秉成,必伯诸侯。子孙赖之,君无惧矣。”
公子济河,召令狐、臼衰、桑泉,皆降。
《泰》之八指的是《泰》之《坤》,董因解占曰“亨,小往大来”,引用的是《泰》卦卦辞,解占结果指向吉利。解占选取的是从卦辞角度入手,对应《易林》的解占又是如何呢?《泰》之《坤》整则繇辞是这样的:“济深难渡,濡我衣袴。五子善权,脱无他故。”首句“济深难渡”描写的事象和重耳渡水过河故实一致,“脱无他故”标示的卦旨也吉利。其中,“五子善权”所指是谁?是否和重耳有关联呢?这在《左传》中能找到答案,僖公二十三年记载:“晋公子重耳之及于乱也,晋人伐诸蒲城。蒲城人欲战,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禄,于是乎得人,有人而校,罪莫大焉。吾其奔也!’遂奔狄。从者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 跟随重耳出亡者正是五位贤人。活动在重耳周围的名士以五为单位出现者,还见于《史记?晋世家》,相关记载是这样的:“晋文公重耳自少好士,年十七,有贤士五人,曰赵衰,狐偃咎犯、文公舅也,贾佗,先轸,魏武子。” 虽然两书记载不尽相同,但数值是一致的,五子指活动在重耳周围为之出谋划策的五位贤臣。可见,无论从卦旨还是取象上,《易林》的《泰》之《坤》和《国语》筮例都联系紧密,卦旨和叙述的事象具有一致性,《易林》对于《泰》之《坤》卦的解占在《周易》卦辞的基础上融入了后代相关史实,是对历史的演绎。《易林》和《国语》筮例卦旨和事象的一致,揭示出《易林》对于《泰》之《否》解占使用《泰》卦卦辞占验是认可的。解占方式依傍本卦或之卦卦辞而定,这种以卦辞为主解占的方式也是朱熹《易学启蒙》的论断所本。
《国语》另外一处记载如下:
惠伯谈之子周,适周,事单襄公。立无跛,视无还,听无声,言无远,……襄公有疾,召顷公而告之曰:“必善晋周,周将得晋国,其形文也,能文则得天地,……。成公之归也,吾闻之筮之也,遇《乾》之《否》,曰:‘配而不终,君三出焉。’一既往矣,后之不知,其次必此。且吾闻成公之生也,其母梦神规其臀以墨,曰:‘使晋有国,三而畀驩之孙。故名之曰‘黑臀’于今再矣。襄公曰驩,此其孙也。而令德孝恭,非此其谁?且其梦曰‘必驩之孙,实有晋国。’其卦曰:‘必三取君于周。’其德又可以君国,三袭焉。吾闻之《大誓》,故曰:‘朕梦协朕卜,袭于休祥,戎商必克。’以三袭也。晋仍无道而鲜胄,其将失之矣。必早善晋子,其当之也。”
顷公许诺。及厉公之乱,召周子而立之,是为悼公。
单襄公解占,主要从象上进行解说,《乾》卦上乾下乾,《否》卦上乾下坤,《乾》之《否》是乾变而为坤,《说卦》称:“乾为君,坤为臣”,《乾》之《坤》从变动卦象的角度看是地位的下降,有不得再为君之象,对此,韦昭注解甚详:
《乾》,天也,君也,故曰配,配先君也。不终,子孙不终为君也。乾下变为坤,地也,臣也。天地不交曰《否》,变有臣象。三爻故三世而终。上有《乾》,《乾》,天子也。五亦天子,五体不变,周天子国也。三爻有三变,故君出于周也。
韦氏注从象上入手,是可信的,“配而不终,君三出者”,指的是晋国自黑臀成公开始,其子孙可以三代为君,三代之后,则不可为继。《乾》之《否》变动经卦是干变而为坤,三阳爻变三阴爻,三变对应三出,清人张丙哲写道:“内《乾》为主,三爻皆变,一变君一出,再变君再出,三变君三出。” 历史史实也确实如此,自成公及景公、厉公三代为君,而后便发生厉公之乱,晋成公的子孙从此失去晋国君位。《乾》之《否》同时也预示了晋悼公的称君之象,《乾》卦变《否》卦,外《乾》未发生变动,九五爻位依旧,《说卦》称:乾为君,外《乾》象征君对应的是外于晋国的周天子,九五君位未动,象征的是外于晋的周天子在这个变化过程中始终居于王位,晋悼公亦名“周”,韦昭注:“周,晋悼公名也。”周(晋悼公)为君,与周朝之周同,是上应周天子为君之象。《国语》占筮最终应验,周成为历史上的晋悼公。
《易林》中对应的相关繇辞《乾》之《否》是这样的:“载日精光,骖驾六龙。禄命彻天,封为燕王。”燕王,历史上有多位,西汉初年,封为燕王的有卢绾、韩广、臧荼等,此处的燕王当是泛指,燕通宴,取其安闲、舒适之义。“封为燕王”描写的也是获取君位之象。从象上考察,《乾》卦上乾下乾,《否》卦上乾下坤,《乾》之《否》是乾变而为坤,《说卦》称:乾为日,为君,为王,为天,坤为地,为土。《易林逸象》:坤为国,解占依傍卦象,《易林》繇辞《乾》之《否》也有称王得国之象。
《易林》对应的三处解占及繇辞编撰和《国语》筮例明显相通,卦旨和事象吻合。三爻变卦象的解释有多种手段,《国语》筮例一处运用卦象,一处涉及卦辞,一处是两种解占手段的融汇,同时涉及到卦辞与卦象。《国语》筮例在前,《易林》衍易在后,《易林》三爻变卦与《国语》筮例解占方法的吻合不是偶然的,而是客观存在的,是一脉相承的关系。
《易林》五爻变动卦象所系繇辞的编撰及吉凶的判定,在《左传》筮例中也有相关记载,二者可以对读,《左传》襄公九年:
穆姜薨于东宫。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 ,史曰,是谓《艮》之《随》,随其出也,君必速出。“姜曰:‘亡。是于《周易》曰:‘《随》,元亨利贞,无咎。’元,体之长也;亨,嘉之会也;利,义之和也;贞,事之干也。体仁足以长人,嘉德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然,故不可诬也,是以虽《随》无咎。今我妇人而与于乱。固在下位而有不仁,不可谓元。不靖国家,不可谓亨。作而害身,不可谓利。弃位而姣,不可谓贞。有四德者,《随》而无咎。我皆无之,岂《随》也哉?我则取恶,能无咎乎?必死于此,弗得出矣。”
《艮》之八指《艮》之《随》,《艮》卦上艮下艮,《随》卦上兑下震,《艮》之《随》是《艮》卦初六、九三、六四、六五、上九变动,属于五爻变卦,史官解占曰:“是谓《艮》之《随》,随其出也”,这是占《艮》卦六二爻辞“艮其腓,不拯其随。其心不快”,意谓“限止腿肚子,不举足前行,结果不吉利”。故史官劝诫穆姜要赶快走,在这里,根据的是《艮》卦六二爻辞解占,虽然这则多爻变卦例包含的解占方式不只史官所运用的一种,但无疑表明,五爻变解占对于不变动爻是重视的,可以成为解占的手段之一。
相应的五爻变林辞解占也重视不变动爻位,但不同的是,关注的具体爻辞又有所差别,《易林》对应的繇辞《艮》之《随》写道:“阴升阳伏,舜失其室。慈母赤子,相馁不食。”虞舜离家,母子相失之象和本卦《艮》卦六二爻辞联系不大,倒是和《随》卦六二爻辞扣合紧密,《随》卦六二爻辞“系小子,失丈夫”,指把未成年人捆缚起来,失去成年男子,丈夫,属于阳刚之象,结局是失丈夫,失阳的象征语。虞舜出走正是失阳之象,“慈母赤子,相馁不食”是据此而进行的引申发挥。
《易林》五爻变解卦重视对应不动爻位意义以及爻位之象,这不是个案,而是较为普遍的情形,如,《周易》爻辞“禴祭”对应赐福之象,《既济》九五爻辞:“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讼》之《既济》仅九五爻位不变动,曰:“白雉群雊,慕德朝贡。湛露之恩,使我得欢。”在这里,《周易》爻辞出现的是禴祭而实受其福,《易林》描写的同样也是赐福之象。白雉是吉祥的象征,它的出现表明天下大治,周边部落前往中央王朝拜谒,对此,《竹书纪年》有具体记载。《湛露》是《诗经?小雅》篇名,毛传称:“诸侯朝觐会国,天子与之燕。”反映的天子举行宴会款待来朝诸侯的盛况。
《易林》六爻不变的卦象繇辞编撰往往围绕卦形所示之象展开,这种依傍象数机理的编撰方式,从《易林》与先秦筮例的关系中也能得到很好地印证,《左传》僖公十五年记载:
秦伯伐晋,卜徒父筮之,吉。涉河,侯车败,诘之,对曰,乃大吉也,三败必获晋君。其卦遇《蛊》,曰:“千乘三去,三去之余,获其雄狐。”夫狐蛊,必其君也。蛊之贞,风也;其悔,山也。岁云秋矣,我落其实而取其材,所以克也。实落材亡,不败何待!三败及韩。
这里的“千乘三去,三去之余,获其雄狐”不见于今本《周易》,杨伯峻推测为“繇辞”,已无可考。随后,是联系卦象进行的解占,狐取象于艮,《九家逸象》曰:“艮为狐”,“古人喜以雄狐喻君,《诗?齐风?南山》亦以狐喻齐襄公。” 可见,对于六爻不变卦,从象上进行解占也是一种重要手段。
据象而解的方法在《易林》六爻不变卦象中也不例外,《蛊》之《蛊》曰:“鲂生江淮,一转为百。周流四海,无有难恶。”卦旨吉利,与《蛊》卦继往开来的宗旨吻合,《蛊》卦上艮下巽,鲂是鱼的一种,鱼生活于水中,是阴的象征物,尚秉和注:“巽为鱼,为鲂” 是可信的,这从《周易》中能找到印证,《中孚》卦兑下巽上,卦辞称:“豚、鱼吉”,巽与鱼相关,《蛊》卦下为巽,故以鲂当之。《说卦》也称:“艮为止,巽,入也。”鲂生江淮,是鱼入于水中而栖止之象。“巽为长,为高,为近利市三倍”故林辞为“鲂生江淮,一转为百”。《说卦》称:“兑为泽”,有水之象,“震为东”《说卦》曰:“万物出乎震”,有生机勃勃之象,后两句是承接前两句的引申发挥。
不变动的占筮例,还见于昭公七年的“遇《屯》”卦,由于筮者孔成子仅仅指明卦旨吉利,没有任何解占的文字留下,故已无从考究。
《左传》成公十六年记载:
楚子登巢车以望晋军,子重使大宰伯州犁侍于王后。……曰:“听誓也。”“战乎?”曰:“未可知也。”“乘而左右皆下矣。”曰:“战祷也。”伯州犁以公卒告王。苗贲皇在晋侯之侧,亦以王卒告。皆曰:“国士在,且厚,不可当也。”苗贲皇言于晋侯曰:“楚之良,在其中军王族而已。请分良以击其左右,而三军萃于王卒,必大败之。”公筮之。史曰:“吉。其卦遇《复》 ,曰:南国蹙,射其元王,中厥目。’国蹙、王伤,不败何待?”公从之。有淖于前,乃皆左右相违于淖。步毅御晋厉公,栾针为右。彭名御楚共王,潘党为右。石首御郑成公,唐苟为右。栾、范以其族夹公行,陷于淖。栾书将载晋侯。针曰:“书退!国有大任,焉得专之?且侵官,冒也;失官,慢也;离局,奸也。有三罪焉,不可犯也。”乃掀公以出于淖。癸巳,潘尫之党与养由基蹲甲而射之,彻七札焉。以示王,曰:“君有二臣如此,何忧于战?”王怒曰:“大辱国!诘朝尔射,死艺。”吕锜梦射月,中之,退入于泥。占之,曰:“姬姓,日也。异姓,月也,必楚王也。射而中之,退入于泥,亦必死矣。”及战,射共王中目。王召养由基,与之两矢,使射吕锜,中项,伏弢。以一矢复命。
“南国蹙,射其元王,中厥目。”杨伯峻写道:“杜注谓‘此卜者辞’,但从蹴、目押韵(古音同在觉部)与下文联系,当是繇辞,与僖公十五年传‘千乘三去’等句相同,互详彼注。”杨先生的推断是对的,占筮辞往往用韵语写成。占得《复》卦,繇辞曰:“南国蹙,射其元王,中厥目。”杜预作了如下注解:
《复》阳长之卦,阳气起子,南行推阴,故曰南国蹙也。南国势蹙,离受其咎,离为诸侯,又为目,阳气激南,飞矢之象。故曰射其元王中厥目。
杜预是晋人,注解运用的是当时的易学方法,《复》卦仅一阳爻居下,象征一阳初生,阳气升于南。《离》卦是飞伏之象。杜预的具体解释不一定和乎历史实际,但从卦象上推断则是可取的。
相应的林辞《复》之《复》写道:“周师伐纣,克于牧野。甲子平旦,天下悦喜。”史实是西周伐纣取胜事象,见于《史记?周本纪》。《复》卦上坤下震,《说卦》称震为动,坤为众,引申为国。《复》卦卦辞:“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利有攸往,指利于有所前往。林辞西周征伐灭商合乎《复》卦卦象和卦的宗旨。卦旨吉利,与《左传》筮例征伐能“射其元王,中厥目”一致。
《孔子家语?好生》记载:
孔子尝自筮其卦,得《贲》焉,愀然有不平之壮。子张进曰:“师闻,卜者得《贲》卦,吉也,而夫子之色有不平,何也?”孔子对曰:“以其离耶!在《周易》,山下有火谓之《贲》,非正色之卦也。夫质也,白宜正白,黑宜正黑,今得《贲》,非吾吉也。吾闻丹漆不文,白玉不雕,何也?质有余不受饰故也。”
孔子占筮得《贲》卦的故实,还见于《说苑?反质》、《吕氏春秋?慎行论?壹行》,《孔子家语?好生》的记载最详细。孔子筮得《贲》卦,面露不平之色,原因在于《贲》卦下含经卦离,《说卦》称离为火,具有照亮别物的作用。《贲》指的是修饰、纹饰之义,和孔子追求的质朴正色相悖。孔子是从象上对占筮所得的六爻不变卦作出的解释。
相应的林辞《贲》之《贲》写道:“仁政不暴,凤凰来舍。四时顺节,民安其居。”《贲》卦是文饰之义,凤凰来仪,凤,《说文解字》:“神鸟也。天老曰:‘凤之象也,麐前鹿后,蛇颈鱼尾,龙文龟背,燕颔鸡喙,五色备举。” 凤是色彩最鲜艳的神鸟,和《贲》卦的文饰义合。由此不难想象,林辞《贲》之《贲》正是从卦象上入手而得。
总起来看,《左传》、《孔子家语》六爻不变筮例解占主要依傍卦象,有时依傍卦的宗旨或卦辞,这在相应的《易林》繇辞中也是如此。如《乾》之《乾》:“道陟石阪,胡言连謇。译瘖且聋,莫使道通。请谒不行,求事无功。”描写的是出行遇到重重险阻之象,道路艰难,所遇胡人的言语无法翻译过来,因为担当此项工作的人员耳聋,是个哑巴,最终结果是无法与对方沟通。《乾》卦六个阳爻,尚秉和写道:“《易林》开章明义…… ,言孤阳不通也,阳遇阳也。” 尚先生的解释是可信的,《乾》之《乾》所有卦爻都是阳爻,阳爻中间未断开,有阻塞之象,这从《泰》卦和《否》卦的构形可以看出,《泰》卦上坤下乾,坤卦三阴爻,中间断开,有通畅之象,《序卦》传曰:“泰者,通也。”故描写的多是吉利事象。相反,《否》卦上乾下坤,阳爻居上,有阻塞之象,故描写的多是不吉利事象。与《乾》之《乾》卦象相反的是《坤》之《坤》,相关繇辞是这样的:“不风不雨,白日皎皎。宜出驱驰,通利大道。”描写的也是出行之象,在这里,驾驶车马出行时一片坦途,对应的《坤》卦六个阴爻,都是断开状,因而是通畅之象,《坤》之《坤》描写的事象和卦象吻合。
四、结语
《易林》象数易学的文脉渊薮可追溯至先秦,《易林》一爻变相关卦爻辞的吉凶指向与《左传》对应筮例呈现出一致性,筮法、解占方式、用象、象义具有承继性。《易林》三爻变卦、五爻变卦、六爻不变卦的繇辞生成和《左传》、《国语》、《孔子家语》相应“筮例”等亦存在客观的贯通性,涉猎的史实、卦的宗旨指向也具有一致性。鉴于此,可以下这样的结论:汉代《易林》象数易学的兴起不是突兀的,而是有文脉承传的,是对先秦易学的发展和演进。《左传》、《国语》、《孔子家语》占筮案例和《易林》在象数层面有不少相通之处,相通之处是他们前后赓续的表现,是象数易学渐进式发展的外显。
作者简介:田胜利,男,1982年生,湖南常德人,南京大学文学院博士流动站研究员,研究方向为先秦两汉经学与文学。(南京 210097)
编辑: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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