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武
(1613~1682) 清初学者、思想家。原名绛,字忠清,明亡,改名炎武,字宁人,自署蒋山傭,学者以其所居尊为亭林先生。江苏昆山人。生于明万历四十一年五月二十八日(1613年7月15日),卒于清康熙二十一年正月初八日(1682年2月14日),终年70岁。
生平 昆山顾氏为一方望族,明末,伴随日益加剧的社会危机而衰败。在国运和家道的江河日下之中,顾炎武度过了自己的青少年时代。他14岁为诸生,旋即参加江南文士进步组织“复社”,与同里友好归庄砥行砺节,不随俗浮沉,因之而有“归奇顾怪”之称。崇祯十二年(1639)乡试被黜,国事的艰危日深,文士的救国乏术,使顾炎武从科场角逐中震醒,毅然挣脱了科举制度的桎梏。从此,开始自历代史籍、方志中辑录有关农田、水利、矿产、交通及地理沿革等方面的资料,倾全力于《天下郡国利病书》和《肇域志》的纂辑,从而揭开了他一生为学的新篇章。
崇祯十七年(1644)四月,明亡,五月,南明弘光政权在南京建立,顾炎武经地方当局举荐,得官兵部司务。翌年春,为应弘光政权征召,他撰为著名的“乙酉四论”,即《军制论》《形势论》《田功论》《钱法论》。五月,取道镇江赴任。未及到任,南京城破。目睹清军野蛮屠戮,顾炎武愤然投笔从戎,在苏州参加抗清斗争。兵败,返回故里。六月,清廷再颁剃发令,刀兵所至,义旗四举。顾炎武寄心事于笔端,写下许多洋溢爱国激情的诗篇。他以衔木填海的精卫自况,发出了“我愿平东海,身沉心不改”(《亭林诗集·精卫》)的呐喊。此后数年间,他蓄发明志,潜踪息影,辗转于大江南北及太湖沿岸,从事秘密反清活动。顺治十二年(1655),反清事泄,顾氏家仆与豪绅勾结,扬言向当局举报。顾炎武潜回乡里,杀死家仆,因此而身陷囹圄。出狱之后,遂远离故土,只身北游。
北游之初,顾炎武先后在淮北和山东结识了当地学者张弨、张尔歧、马骕等人。张弨精于文字音韵,日后成为顾炎武所著《音学五书》的刻写者。张尔歧卓然经师,以《仪礼》研究著称一时。马骕则究心《左传》,著有卷帙浩繁的《绎史》,时有“马三代”之称。同这些学者的交游,开阔了他的学术视野,使他在经学、史学、文字音韵学等方面皆深得助益。
康熙元年(1662)起,顾炎武把游踪扩至河南、山西、陕西,从此笃志经史,全部精力皆集中于《日知录》的写作。七年,因黄培“逆诗”案牵连,在济南再度入狱。冤狱澄清,顾炎武一如既往,潜心于著述事业。为此,他以友人所赠二马二骡装驮书卷,跋山涉水,不辞辛劳,频繁奔忙于山东、山西、河北、河南之间,把文献和考古相结合,进行了大量的、艰苦细致的实地考察。迄于康熙十七年,顾炎武又陆续与南北名儒孙奇逢、傅山、李颙、李因笃、王弘撰、朱彝、屈大均、施闰章、阎若璩等人结识,他的著述事业也取得了长足的进展。在完成《音学五书》并送交友人张弨刊刻的同时,他还撰成了《郡县论》《生员论》《钱粮论》等一系列具有历史价值的文论杂著。尤其是正在精心结撰的《日知录》,更引起众多学者重视,纷纷要求转抄。于是,他于康熙九年将已写好的《日知录》初稿八卷刊行。
晚年的顾炎武,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以深湛的学术造诣而名著朝野。然而清廷几度征聘,他始终如一不予合作。康熙十七年,在平定三藩之乱取得重大成功之后,清廷把纂修《明史》事宜重新提上日程。为此,特开博学鸿儒科,以征召海内名儒。对廷臣的举荐,顾炎武誓死不从,自此定居陕西华阴,不再进入京城。这时,他已年近古稀,老而无子,仅一养子顾衍生相随。其外甥徐乾学、秉义、元文兄弟贵显一时,几次写信,意欲买园置宅,敦请返乡养老,皆为他所回绝。顾炎武毕生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志向,孜孜以求,老而弥笃。逝世前夕,病魔缠身,依然慷慨陈辞:“天生豪杰,必有所任。……今日者,拯斯人于涂炭,为万世开太平,此吾辈之任也。仁以为己任,死而后已。”(《亭林文集·病起与蓟门当事书》)
学术思想 顾炎武是一个杰出的学者。在宋明理学盛极而衰之后,他深得晚明实学思潮熏陶的裨益。一生为学,始终抱定经世致用宗旨,主张:“君子之为学也,非利己而已也。有明道淑人之心,有拨乱反正之事,知天下之势之何以流极而至于此,则思起而有以救之。”(《亭林余集·与潘次耕札》)他把自己的著述事业视为转移人心风俗的百年大计,认为:“目击世趋,方知治乱之关必在人心风俗。”(《亭林文集·与人书九》)因此,他鄙弃理学家的空谈心性,对于明末理学界的空疏学风进行了揭露和抨击。其锋芒所向,直指王阳明心学,强调心学本非儒学正统,而有类禅学。他引述明人唐仁卿的批评说:“古有好学,不闻好心,心学二字,《六经》、孔孟所不道。”(《日知录·心学》)顾炎武反对载之空言而不能见诸行事的空虚之学,面对理学的衰微和士大夫的寡廉鲜耻,他把“博学于文”与“行已有耻”的传统儒学命题合而为一,提到“圣人之道”的高度大声疾呼。他说:“士而不先言耻,则为无本之人;非好古而多闻,则为空虚之学。以无本之人而讲空虚之学,吾见其日从事于圣人而去之弥远也。”(《亭林文集·与友人论学书》)他主张文须有益于天下,为学为文旨趣高远,“凡文之不关于《六经》之旨,当世之务者,一切不为”(《亭林文集·与人书四》),“必古人之所未及就,后世之所不可无而后为之”(《日知录·著书之难》)。他高扬经学的旗帜,提出“古之所谓理学,经学也”(见经学即理学);“今之所谓理学,禅学也”(《亭林文集·与施愚山书》)的见解,试图以经学去济理学之穷。他所倡导的读九经自考文始考文自知音始(《亭林文集·答李子德书》)的治经方法论,为一代经学示范了笃实的学风。
著作和成就 顾炎武一生,以严谨精勤的学风和朴实的经验归纳方法,广泛涉足于经学、史学、方志地理、音韵文字以及诗文、博物等学,在众多的学术领域取得了宏富的成就,留下了几近50种宝贵著述。其间较为重要者有《日知录》32卷、《音学五书》38卷、《天下郡国利病书》120卷、《肇域志》100卷、《左传杜解补正》3卷、《历代帝王宅京记》20卷、《金石文字记》6卷、《菰中随笔》3卷、《亭林文集》6卷、《亭林诗集》5卷等。他崇实致用的治学精神,严谨绵密的考证方法,以及广阔的学术门径的开拓,对整个清代学术文化的发展都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归纳起来,主要成就为如下几个方面:①音韵学的研究。顾炎武继承明人陈第的上古音韵学,通过对《诗经》《周易》中古音的研究,将上古音韵离析为十部,取得了重大创获。清代260余年间,音韵文字学之所以能够从经学的附庸而蔚为大观,以至达到近代科学的水平,顾炎武及其《音学五书》有着不可磨灭的开创之功。②经学的研究。作为一代经学的倡导者,顾炎武不仅确立了影响久远的治经方法论,而且他所提出的若干问题,诸如《周易》疏解中的程、朱分野问题,《诗经》《尚书》中的今古文问题,《春秋》中的三传问题,中国古代社会中的礼乐、刑政、典章制度问题等,皆为一代经学开启了路径。③历史编纂及历史地理学的研究。顾炎武把经学与史学密切结合,还《六经》以平实史籍的本来面目,主张“多闻阙疑”,以“据事直书”为作史准绳,从而为一代史家树立了楷模。所著《天下郡国利病书》《肇域志》,成为研究古代历史地理和古代经济史、尤其是明代经济史的重要历史依据。
编辑:李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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