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来

（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院长）

　　前不久，《求是》杂志全文发表了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我仔细阅读后，有几点体会。

　　首先是这次讲话的主题。习近平总书记一开始就讲：“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这个重大问题。”如何理解这句话呢？我认为不能简单地说总书记这次讲话就是讲文化建设问题，如果这样恐怕不能够认识总书记讲话真正的全部意义。因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所包含的内涵，远远大于“文化建设”这个问题的内涵。总书记关于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这个主题一共谈了三点，第一点是深刻把握中华文明的突出特性，如果仅仅是讲文化建设就不用详细地谈中华文明的突出特性。因为要落实到中华民族的现代文明建设，就必须了解中华民族的现代文明作为中华文明的一个现代发展，必须传承中华文明的哪些重要特性？所以先要讲中华文明的重要特性是什么，然后才能明确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使命、任务、作为中华文明的现代发展需要继承什么东西。“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这个概念必须跟“中华文明的现代发展”一起把握，因为它不仅仅是现代的文明，一定要与中华民族的古代文明有一个传承的关系。所以总书记在前面提出了连续性、创新性、统一性、包容性、和平性这五条突出特性。从这点来看，应该说习近平文化思想的一个重要的特征是始终从文明的角度看问题。2021年中央政治局集体学习，请考古所的同志讲中华文明探源工程，总书记重点谈到了中华文明的精神特质和形态，与这次重要讲话有衔接性，都是讲特性。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讨论这个问题，并不仅是要解决考古学界关于中华文明探源这一考古学的问题，而是要讨论中华文明的特性和它的传承发展，我认为这一点和这次重要讲话的精神是一致的。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首先要明确它的特性，因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建设不仅仅是现代的，首先是对中华文明自古以来的特性的一种传承，一种发展。

　　二是这次讲话的重点。总书记这次讲话突出强调了要深刻理解“两个结合”的重大意义。“两个结合”的重大意义是相对于什么讲的呢？它是相对于“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重要意义，而不是仅仅讲“两个结合”对文化建设的意义。关于这一点，总书记讲话的内容非常宽广，很多地方跟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重合的。应该说中华文明这个“文明”也不是白用的，包括它的政治意义、经济意义等，是更为宽广的。讲话围绕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这一体系，分析了中华文明的突出特性，重点指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怎么贯彻“两个结合”，“两个结合”对于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意义。最后提出要更好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讲文化建设的一些具体做法。“两个结合”在这里不是平列的，真正要讲的是突出第二个结合。不是说第一个结合不重要，但第一个结合已讲了八十年，从三十年代就开始了。这里突出讲第二个结合，讲它对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重要意义。

　　因此讲话不仅仅讲到文化问题，如真理之光、中华民族的基因，更多地谈到引领中国走进现代世界、推动中华文明的生命更新和现代转型、从民本到民主、从“九州共贯”到民族共同体；然后讲中华文明别开生面，实现了从传统到现代的跨越，发展出中华文明的现代形态。这一大段讲的是中华文明的现代形态发展的历程和不同方面，就是超出一般的文化建设的内容，就是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建设历程。另外，“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在第二段里面有些类似的表述，比如刚才讲的发展出“中华民族的现代形态”，这个中华文明的现代形态应该就是指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在中间还讲了第二个结合让马克思主义成为中国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为现代的，让经由“结合”而形成的新文化成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形态。最后这句话，由第二个结合形成的“新文化成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形态”，我觉得这句话也是对“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一个具体化的、更进一步的一种表达。可以说“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建设”，在这个讲话里面有多种不同的类似的表达，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包括中华文明的现代形态，还有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形态。

　　三是这次讲话论中国式现代化。因为总书记讲的不仅仅是文化建设，而是把中国式现代化作为重要的问题凸显于现代文明建设中。当然这里强调了第二个结合的伟大历史作用，如“第二个结合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有了更加深远的历史纵深”，“第二个结合让我们掌握了思想和文化的主动”，第三个更重要的是“第二个结合是又一次思想解放，让我们能在更广阔的文化空间探索面向未来的理论创新”。讲了三个“让”，即第二个结合让我们怎么样打开和推动理论与实践的历史向度和未来向度。总书记用第二个结合来诠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也诠释了中国式现代化，什么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中国特色的关键就在于“两个结合”，当然重点就是第二个结合，这是关键。讲话还特别强调第二个结合是一次思想解放，是又一次思想解放，我们党的文件里面这些年都没有这么提，这些年我们碰到的一些理论文化问题，包括经济社会、制度、改革方面，但都没这么提，“十四大”以来提到思想解放高度的确实少见，值得我们进一步学习。最后，总书记对第二个结合作了总结性的表达，讲了第二个结合在党的历史上的地位，他用了三个“表明”：“ 表明我们党对中国道路、理论、制度的认识达到了新高度，表明我们党的历史自信、文化自信达到了新高度，表明我们党在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推进文化创新的自觉性达到了新高度。”这就高度概括了第二个结合在党的历史上所达到的地位。

　　（本文为2023年10月23日在故宫敬胜斋参加国务院参事室和故宫主办的学习习近平文化传承会议讲话座谈会上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