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道发凡》
来源:作者: 2007-05-21 16:14
序
壬子即民国元年
天地人物一气也。古今中外一理也。理气者何。一阴一阳之谓道也。故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道在先天。先天而天弗违者。有善无恶也。继善成性者。人也。人无有不善也。孟子云。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先天自然之性也。天之性。人为贵。所贵乎人者。合天地人物古今中外而一体者也。此先天之道也。然有先天者。自有后天也。先后天宜乎一者也。先后不一者。则理难一致。而气难归一也。故孔子云、性相近也。习相远也。乃合先后天而共言之者也。故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也。不善则非道而非人也。故君子诚意慎独。无所不用其极者。学以致其道者也。学以致其道者即贯天地人物古今中外而一之者也。此后天之道也。道在后天。后天而奉天时。此孔子所以圣之时者也。不时不可以合先天之道也。是故孔子者。上下与天地同流。所过者化。所存者神。先后天一以贯之也。夫先天而有后天。后天而又先天者。道之自然也。故曰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生少读孔孟之书。想见其为人。恨不得亲炙其教。迄今世远。私淑无人。子贡曰、在人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因穷大学内圣外王之道。中庸天人合一之学。不得其解。殆不贤耶。又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抑又何说。是别有学耶。无已旁索万教支流。入於老。出於佛。逃於杨。归於儒。大道之旨。卒莫闻其正。洁身自好可矣。修己以治人。兼善天下国家则不可。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诚哉大道之不易闻也。乙巳东游。庶物文明。而心思一变。醉外学者数年。以为大道难逢。莫如功利可学。亦足以致富图强。何必斤斤於圣道。及多历年所。然后知国体有家族个人之别。治术有宜法宜礼之殊。及其至也。要莫不以道德为归路。盖夫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天下之大一家也。天下之众一人也。修道之教无类也。是故有取西制之形。实行阳明之学者。其实西国之强。亦争趋于大道。吾国自羲皇开土。倡道之先声。唐虞执中。国家之本大定。本立而道生。及文武发为制度。周公成文武之德。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集群圣之大成。师表万世。孟子以后。是失其传。时则封建鲜通。汉儒尊崇文章。亦足以称治。今则舟车四达。大地环通。五方杂处於一球。人心变诈如鼎沸。究非文章所可弥缝。是故提倡佛回耶教者有人。虽大有补於人心。徒善不足以为政也。前清变法。究无补於危亡。民国约法。日形不可收拾。海牙平和。终不得其平和。仲裁裁判。判不达其公平。徒法不足以为治也。窃尝谓中土乃道法之原。物质文明由外发。大同之制自我始。物质不足以代表其文明。而物质已文明矣。天下已鼓吹大同矣。中国变乱相乘。人心已思治矣。日以不闻圣道为己忧也久矣。庚戌岁。幸遇正元夫子於燕市。春风时雨。然后知何为性与天道。何为允执厥中。何为性。何为命。何为性命双修何为道法并行。何为天地之中。何为人身之中。何为天人可以合一。何为儒。何为释。何为道。何为三教可以合源。何为儒教可以统诸教。何为无极太极。发而为盛德大业。复见所解论语。及大学中庸。皆本性道发为文章。发前人所未发。又为古人所固有。与经济生理学者流。判学问事功为两途者峻别。遂就学焉。智慧日开。精神日健。德性日新。有益於心。又益於身。有益于己。无损於人。前此之怀疑。与夫非礼之礼。非义之义。而一旦豁然贯通焉。莫知所致而至者。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有诸己信矣。尝欲以徵诸庶民。特非革故不足以鼎新。枉尺不可以直寻。故挂冠改图。执鞭竞走以侥幸。而今其时矣。中央亦知国家之危在人心。示人以孝弟之说。盖亦知反其本矣。且国体政体之变动。未有甚於此时者也。昔也专制。今也共和。昔也君主。今也民主。专制君主。利用圣人之文章。非断章取义。不足以施其伎俩。牢笼人心。民主共和。民智大开。非实行圣人之大道。不足以符名实。圣道之实行。亦未有宜於此时者也。昔也闭关自守。今则寰宇交通。非圣道不足以同臻上理。人心之坏。亦未有甚於此时者也。非圣道不足以收拾正定。新旧之不容。党派之不合。非圣道不足以融通。不足以划一。东西之不和。国家之不安。非圣道不足以一家。不足以大同。钦哉钦哉。前圣之栖遑传食。有志而未逮者。今其时乎。为天下之人幸也。或者曰。子所倡行者圣道。而为圣道之模范者孔子。人将不利于孔子。提及圣道。则皆嗤鼻以走。人心背道。更相倍蓰於始皇者如何。不知道在后天。阴阳对待。物穷必返。相反相因。圣道如钟。世道如锤。叩之以小则小鸣。叩之以大则大鸣。即始皇之世。欲灭圣人之文章。而不知圣人之文章。藉此以显扬者数千馀年。汉儒经解。究文章之表面。宋儒理学。究文章之里面。表里精粗无不到。今之人咸欲推倒孔子为自由。以灭伦为幸福。人心之险叛极矣。非圣人之性道。其何以克复。然则乱在文章。而文章显。乱在人心。而性道昌。亦理势之固然。当今之世。先觉而为天下倡者。吾知其有邻矣。我亦欲继往圣。开来学。生今之世。成今之人。上律天时。下袭水土。今非圣道。不足以言大同。民为邦本。保民而王。非圣道不足以成民国。君子平其政。利用、厚生、惟和。非圣道不足以改共和。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未有不中而和者。亦未有中而不和者。中与和非二物。隐显之殊。正名之别。天地之道。中而已矣。君子之学。亦中而已矣。诚以中者。先天地而有。后天地而存。天地人神之所以生。即天地人神之所以了。所以法。故惟皇上帝。降衷於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尧舜用中於民。汤武建中於民。子思子作中庸以垂道统。中者一也。一以贯之也。天地人物。古今中外而一之也。不中不一。不一则无事物。不中则无天地。一者中也。一者和也。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故不用中於民。则政体不和。政体不和。则民国不立。民国不立。则世界无由进於大同。欲世界进於大同。先必成立民国。欲成立民国。先必政体共和。欲政体共和。舍致中之学。无由而致。致中有道矣。首在设立中和学堂。俾天下之人。可与共学。可与适道。可与立。可与权。欲立中和学堂。必先知大成之学。可以合中外。可以一古今。可以赞天地之化育。欲知大成之学。必先知道德之华。在明明德於天下。然后可以亲民。可以止於至善。欲知道德之华。壹是皆以伦礼为下学。由天下之大经。达天下之大本。然后知圣道之果。足以平治天下。为世界造大同之幸福。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性分故也。生也愚。不揣冒昧。元年春设立伦礼一会。顷已周年。检阅录记。与正元夫子及同人问答者。略述五万六千言。强为编节。名曰圣道发凡。付梓梨以正有德。知我罪我。其在兹乎。三生自识。
原 教
天下日进文明。不外学修政治两端。然学无教则不修。政无教则不治。教也者。所以弥补造化生成之缺陷。为人世增最大幸福者也。其道至大。其术至多。言乎中土。当春秋战国。诸教并兴。道立一家。儒立一家。名法各立一定。为我兼爱。又各立一家。凡农家、商家、兵家、医家、技艺家。以及阴阳家。术数家。指不胜屈。言乎外邦。希腊立教最为昌明。额拉吉来图为之魁。学包六合。为数千年格致之先声。乃传至於再。有视为穷高骛远。反以求诸人事交际之间。传至於三。有不知其物化迁流。宇宙悠久之论。而别有所衷。至斯多噶之徒兴。学虽直接额拉氏。而所持造物真宰。又发其所不能发。若师若弟。犹复各标新颖。其他自不待言。更徵诸印度。万教之狮子厥惟佛。其高直超三界。其妙直透三生。而前有婆罗门之旧教。所证圣果。初若相似。实则賘乎不同。后则东有孔老为之鼎峙。西有耶回为之连镳。夫教之不一也。不独各教与各教相冲突。其为教士崇奉笃信。我国非孔子乎。欧美非耶教乎。自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孔子。自西历建元纪念。独重耶稣。顾何以数传而后。同一孔教也。一主尊德性。一主道问学。沿及门弟。歧视成仇。同一耶教也。旧与新乃成冰炭。党同伐异。教祸致酿数百年之战争。今日者。世界之竞争益烈。即学界之进化益精。抽秘骋妍。各是其是。混然中处。将谁适从。虽然教有万殊。约而言之。可分为三。格致、生计、武备诸教。所以保护人之身体也。群学、伦理、法政、诸教。所以维持人之伦类也。有谓哲学。有谓灵魂。有谓无极。凡神妙不测诸教。所以使人知有不依形而立。不随死而亡者也。此三者、又一以贯之也。人孰无身体。又孰肯毁其身体。身体之对待。孰无伦类。又孰能离其伦类。伦类之常情。孰克长保其形。永远不死。又孰不欲充秉彝之知能。不至与生俱尽者。自古及今。由中达外。教虽纷繁迭变。乃舍一贯。而教别无所施者。以各教之归宿。各人之乐利。止於此矣。天地不外此理以生物。始则受气形。继则并育不害。终则归根复命。而生生不已焉矣。圣贤不外此心以成人。利用厚生以安其业。居仁由义。以正其行。穷神达化。以盛其德。而悠久无疆焉。如是以言教。人类尚有何恨事哉。然试观上下千年。纵横万里。而其间或遭凶短折。或疾、或忧、或贫弱、或顽恶。居其大半。至互相残害。大则战争蹂躏。小则倚势欺凌。使人 於高天厚地之中。无从呼吁者。又居其大半。至倏而生倏而灭。惟留青冢垒垒。久之且化为乌有。其精爽纵不至於湮没。而既死之后。究属渺茫。有不知产在何方。生为何物。又有如何之境界。而回忆当初之遇合。历亿万劫。终不得再见者。尽人皆然。甚矣哉。天下真一大牢狱。一大杀场。一大幻境也。此非无教之故。由不实行之故。乃有教以养身。实业兴。而徒知利己。武功尚。而专以胁人。教以敦伦。尊卑之分过严。以忠则愚。以孝则愚。节则苦不可贞。矫其失者。讲平等。讲自由。遂蔑视天经地义。风俗益偷。教以摄生。只知清净无为。伦常并为之抛弃。调养纵得其术。及其成功。不过一守尸汉而已。一精灵鬼而已。此非不实行之故。由教不得其中之故。夫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必使智愚贤否。毋太过。毋不及。熙熙 。共酿太和。教育所以贵有真传也。其实不离修道。凡至广大。至神奇之事。皆道有以范围而不过。凡至微末、至平常之事。皆道有以曲成而不遗。人能修之以为教者。由不俟外求。率性便是。夫性虽无声无臭。而包罗万有。天命之谓性也。无一人不在天之中。即无一物出於天之外。维天之命。於穆不已。故舍性舍命。无所谓道。即无所谓教。今之造时势为新世界者。皆仗其聪明材力。巧夺天工。抑知聪明由性所开。材力由命所至。性有义理。不无气质。物欲因之萌焉。命有义理。不无气数。劫运因之伏焉。全地球上。教化盛行。以言富强。蒸蒸日上。至和平进化。持论早不乏人。而扰攘纷争。仍多不得其所者。仅於性命之发用处以施其教。虽教以去私存理。人定足以胜天。故气质终不能化。气数终不能逃。时迄於今。凡表面之文明。为前此思议万不能到者。今皆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则性命之精微。人赖之以全人格者。自不容秘密不宣。盖性命之发用。有善有恶。有成有亏。惟性命之发源。有善无恶。有成无亏。先天地生。一片太虚。居心之上。心非此性则不生。而其始要必存心以养心。一气氤氲。在身之中。身非此命则不成。而其始要必修身以立命。此际有精一执中之传焉。以之立教。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岂但四万万为同胞。即五洲万国。谁非同胞。盖以合十四亿七千五百万人。皆同禀一性命也。性同命同。故喜怒哀乐。发皆中节。果皆中节。无人不同。是谓大同。终身安乐。群相与讲信修睦。一生一死。直如昼夜之起卧。虚灵长此不昧。教育之分量始完。其理寓於天地之始。其象兆於上古之时。其名立於中古之世。郁久未发。暗久未章。至今日各教争鸣。庞杂已极。如日之昏。如月之晦。黑暗世界。怅怅何之。第日不昏而旦无复。月不晦而明无由生。教不争而道无由显。旁敲侧击。触类引伸。真是真非。人心自有。穷理既至。则尽性至命。有一无二之教。必大出现於将来。人人日在性命之中。往往视为虚悬无着。独不思顺性之易道。以言乎远。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其为教也。变动不居。因时因地因人。无不各适其宜。今欲改不良教育。推而放之东西南北而皆准。断非性命之教不为功。以此为学。始足以救正人心。一切科学其迹也。徒恃科学以作人。能治世。即能乱世。以此行政。始足以挽回世道。一切法律其辅也。徒恃法律以治国。人每借以作奸。则法律适为民害。所谓有治人无治法也。至任教育之事者。其学术必高过乎人。能为师然后能为长。其政治之思想。亦必烂熟於胸中。教育之得人不得人。关乎天下之兴废存亡。为效似缓而实急。其仔肩至大至重也。苟教育之道。有为吾所未见。世所创闻。无庸以有限之知识驳斥之。进化时代。日新又新。岂他人独能辟前古所未有。吾国独终於腐败。而不推陈出新。舍旧谋新耶。实在虚怀审慎。人我之见两忘。不昧天良。惟求合道。非然者。日以教育为言。而教育反为其破坏。其陷一己为无性无命之人。不足惜也。其陷天下皆为无性无命之人。贻害伊於胡底。然则当如何而责始尽。必也为上帝立心。为生民造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下原有天地论略人生论略性命谈性命之师已刊入正宗略引内)
儒 学 谈
第一节
人有耳目口体。即有视听言行。视明听聪。言嘉行懿。而后生以遂而身以修也。有夫妇而后有父子。有父子而后君臣彝伦攸序。乃能家齐国治而天下平。是学也。至平至常。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可以能行。而圣人亦不能外此而别有所学。尽其道。则生不虚生。死为正命。以循人道之则。而全天性之用。
第二节
有索隐钩深者出。觉儒学着於形象事为之末。谓顺天安命。适为气数所拘。遂专其志於虚空之大。不受阴阳五行六气之限制。应变无方。随在皆得自在。此佛老之学。后世所由述也。吾儒讲求实学。以其无当於圣人。或且破坏正道。从而辟之廓如也。乃并儒家尽心养气之学。谈理有涉於彼家者。亦为诋毁。不问理有合於圣人。而必别户分门。吾恐欲广圣人之传。大道反因之而隘。道之不明不行。其甚焉者。在邪说诬民。其显然者。在小人乱俗。而闲道过严者。亦有时不得不任其咎。盖不探其源故也。
第三节
佛氏之无念。老氏之无欲。所以养其真性之源。不知其妙者。斥为异端。谓世务纷繁。无念无欲。不足以了事。然天地之始。由无极而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万物遂不测其多。而上天之载。仍无声无臭。人禀天之命以成性。原其未生之始。五官百体无有也。一片太虚。聚而成形。知觉运动出焉。而知觉运动之所以灵者。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无之为用大矣。易曰、无思无为。感而遂通。诗曰、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儒者欲视明听聪。言嘉行懿。原不得滞於有迹。当知凡物之有。其源实生於无。
第四节
天地生於太空。然太空而又不空。有物以主其中。即天地之源也。非有中以统摄之。则散漫无归。宇宙将从此混沌。开辟以还。四时行。百物生。并育而不相害者。以有居得其所之北辰宰之。此又天地之中也。惟皇上帝。降衷於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人身原自有其中也。儒者不察。凡解圣贤中字之义。惟以事物之无过不及当之。舜之用其中於民。汤之建中於民。何尝不在事物。第此乃中之引申。而非中之主义。必有主义。始有引申。是知人必有身中之中。而后修身。乃协於中。齐家治国平天下。亦协於中。所谓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易曰、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於四支。发於事业是也。执中之道。发明唐尧。儒者读书考道。苟因释曰空中。道曰守中。漫议其无关世道。而故向外求中。於释道固无损。而圣学不得其门而入。源不清者流自浊。斯世何以成大同。
第五节
无也。中也。两而化。一而神。道之源也。吾儒所学者道也。一本散为万殊。则学宜博。万殊起於一本。归於一本。则学又宜约。约其源於无与中。亦非远人以为道。不过即人生而静之源。有以寻其性之所在。性著於事物。至平至常。故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而微则通乎天道。持源以往。又有至奇至神者在焉。
第六节
以言乎知。闻见之学。知之由外入也有穷。即殚尽搜讨之功。亦只完其与生俱来者。而不能别开智慧。惟浚其源於定静。止於至善。知识遂不为生质所拘。庶物愈明。人伦愈察。昭昭者、固深其融会。而知犹入於冥冥焉。彼照见三界十方。透澈过去未来。修养家之言。儒者每讥其诞妄。然大人者。与日月合其明。通帝谓於微。知幽明之故。於三界十方何疑焉。神以知来。智以藏往。於过去未来何讳焉。学人格物致知。固当求诸切近。而学未臻於奥妙。义即无由而精。故孟子论为学之绝诣。终於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第七节
以言乎能。能之构造於形也有限。能之构造於神也无限。盖形则一成不变。神则变动不拘。故形不能造神。而神又能造形。圣至於神。洋洋乎发育万物。其高明配天。其博厚配地。人身之於天地。虽不啻沧海之一粟。而可与天地参。且天地虽大。犹有所憾。致中者。可位天地。以弥造化之恨。故君子之道。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学至於此。儒之能事毕矣。彼大周天界。细入微尘。僧道家之常习语。其理实与儒学相通。不发其源。则迂拘者、规规自守。旷达者、又或越於大学之范围。中庸所以不可能也。
第八节
知之至。能之至。则为至诚。子思子曰。至诚无息。不息则久。有谓至诚之身。历久不坏者。然变化莫测。世所罕见。难以取信於人。况老氏之长生。佛氏之不灭。徒闻其语。未见其人。又有疑人无不死之身。故於至诚之历久弥光者。诠以言行事业。浮浅之甚也。玩结以诗云。维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申之曰纯亦不已。其不已者。明明指天命之德性。至诚穷理尽性。以至於命。我命即是天命。盈虚消长之气运。且随至诚为转移。天下更有何物焉以坏其性体。凡人之生也。不知生从何来。其死也。不知死从何去。至诚之虚灵不昧。周流六虚。生则形体不足以蔽之。死则形体不足以毁之。直超然於生死之外。觉礼乐诗书之留传於后者。不啻至诚之分身也。且诗书不幸而遭焚。礼乐有时而丧失。惟此浑沦元气。聚为真精真神。直后天地而不老。劫数乌足道哉。
第九节
形上之道。穷源竟委。极言之。非中人以下。可得而闻也。自弃者其源塞。自暴者其源涸。於此欲浚其源。养其源。则当於持身涉世之间。常存不忍人之心。发而为仁爱义敬之事。始而勉强。渐而自然。以求达希圣希贤之域。下学上达。孔子自勉以勉人也。但此机缄未启之时。纵溯流以溯之。而道源终不可得而闻。不得性之源。则理不精。而纯更难言矣。不得命之源。则气不充。而化更难期矣。得其源而性命双修。理以生气。气以行理。自强不息。而臻纯化。宇宙之间。不外理气。天地以此而育万物。万物之中。人为最灵。故人即以此合天地。
第十节
性命之源。有善无恶。有吉无凶。性不无恶。命不无凶者。本源失也。改过迁善。化凶为吉则有学。习斯学者则为儒。帝世以前。无儒之名。契敷五教。始启其端。圣帝明王。间出於斯。三代之英。皆其选也。成周之季。孔子始生。集群圣之大成。为万世之师表。儒宗立矣。然而天时未至。大道难行。群趋富强。罕言仁义。功利之毒。沦浃心髓。性命之理。视为迂阔。即有默持心传者。亦只於名山斗室。秘密授受。以致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彰。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几为天下裂。今幸剥极必复。否尽泰来。大道宏开。不徒儒学日见昌明。即前之黄冠缁流。为儒家所驳斥者。今设有学会以研究之。且与儒学互相发明。交相为用。期以美利利天下。而人人各具此性命之源。人人同具此性命之源。握其源。合五洲万国为一家。无量众生。合为一人。患难相恤。福利均之。彼此无不畛域悉化。是谓大同之天下。(此下原有大学解一篇已刊入正宗略引)
中 庸 谈
问、读修身篇有曰。大学者、先后天之大道也。中庸者、性命之大学也。读大学谈、大学解、大学之道。大学各讲演。及问答等。洵为大道之书矣。敢问中庸为性命之大学也。其说可得闻欤。
答、吾闻之矣。中庸者、即孔门之性与天道。难乎其与有言也。
问、子思子既作中庸以传后世。是天不爱其道也。天既不爱其道。大道之将行也。尚不可得而闻欤。
答、无已则略为述之可也。大学者、大道之载也。中庸者、大道之行也。大道者、维天命也。故首曰天命。天命者、天道也。天道赖人。故不曰天道。而曰天命也。天道必命於君子。故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君子以天之心为心。以天之道为道。以天之命为性也。故曰天命之谓性。天命之谓性者。降衷下民也。性即天之道也。又即人之道也。亦即天人合一也。率性之谓道者。道由人立也。即立天之道於人之行也。修道之谓教者。即本天道以教人。修天之道以安人。故曰天道至诚。至诚则不息。天道至健。至健则不怠。君子本天以行道。故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可离非道者。非天之道也。非天之道。不可与言人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其所不睹者。上帝临之无贰心也。恐惧乎其所不闻者。曷啻十目所视。十手所指。畏天之命也。莫见乎隐者。顾天之明命也。莫显乎微者。诚於中形於外也。故君子慎其独也。慎其独者。不敢自欺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者。人欲尽净。天理流行。尽人合天。天人一体也。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者。代表天道也。致中和者代天行道。代天宣化。所以位天地而育万物也。天地位焉者。天地即我。我即天地。故曰天地非大。吾身非小也。万物育焉者。万物之命本乎我。我即道。道即我。故曰、万物一体。不敢毁伤。慈悲普渡。亲民而仁物也。此三教之所以合源。大道之所以行也。万教之所归儒。中庸之所以不可能也。孔子之从心所欲不逾矩。即中庸之道也。头头是道也。故曰中庸者。天人合一之大道也。三教合源之大道也。万教归儒之大道也。即孔门之性与天道也。难乎其与有言也。难乎其与有言者。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也。可与乐成。不可与图始也。故孟子曰。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孔子曰。知我者其天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天命之君子。与天为徒也。与人为徒也。与天为徒者。大道之师也。与人为徒者。大道之行也。大道之师者。怀大学之道也。大道之行者。行大道之学也。故曰、大学者。大道之载也。其曰大学之道者。重道非重人。言道能生人也。中庸者、大道之行也。大道之行本乎人。故曰、天命之谓性。重人非重道。言道非其人不行也。是故天命之谓性者。道不远人也。率性之谓道者。人能弘道也。修道之谓教者。明明德於天下也。子思子曰。明则诚矣。诚则明矣。政教合一也。其曰修道之谓教者。中国一人也。是故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此其大略也。若夫神变无方。精微玄妙。事物杂糅。刚柔相济。及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诚之道。至诚如神等。则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也。
问、子言天命之谓性。为天人合一之学。敢问尽人合天。非中庸之学乎。
答、中庸一书。大德受命之书也。大德受命者。即尽人以合天也。故首曰天命。天命者、即道也。不曰大道。而曰天命者。大道之原出於天也。天以大道命於人者。即命於大德也。天命之谓性者。假手於大德之人也。率性者、大德之所以奉天承命也。率性之谓道者。人道也。修道者。明明德也。尽己之性也。修道之谓教者。德行也。尽人之性也。故曰教者、所以教天下之人。皆行其道。其中含政教二义焉。是谓德行。又曰修道之谓教者。修己治人也。道不可须臾离者。内圣之学也。可离非道者。有内圣而后有外王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者。尽人也。恐惧乎其所不闻者。事天也。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者。法天以至诚也。故君子慎其独者。居易以俟命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者。君子之道本诸身也。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者。徵诸庶民。庶民从。是之谓大同也。致中和者。范围天地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也。天地位焉者。包罗天地也。万物育焉者。养育群生也。能致中和。真尽人也。致中和。即天地位。而万物育者。此之谓合天也。是故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於天。又曰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者。即待大德其人也。有大德。而后大道乃行者。道非其人不行也。惟大德乃能大受也。故曰。大德必受命。非大德不能受命者。苟非至德。至道不凝也。即非大德不能尽人以合天也。故曰。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德由道生。道由德反。天果欲大道之行也。必有大德出於其间。吾民之幸也。
问、敢问何谓至德也。
答、至德即大德也。大德者。智仁勇三达德之总称也。不曰大德。而曰至德者。大德之见於行事也。大德之见於行事者。即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不惑、不忧、不惧者。大德之所以尽人也。尽人即可以合天云者。天之道即智仁勇之精一也。故曰苟非至德。至道不凝。有德方有道。有命方有性。感应自然也。故曰非大德不足以尽人。即非大德不足以合天。即非大德不足以行大道。即非大德不足以受天命。故曰中者、天道也。庸者人道也。中庸者、天人合一之道也。大德受命者。尽人以受天之道也。故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尽人以合天。而后天人合一也。中庸一书。为大德之用。大道之行。天下之所以文明者。文不在兹乎。世界之所以大同者。同不出此乎。万事之所以太平者。平不由斯乎。故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一家。大德之明也。中国一人。当今之世。舍大德其足语人道哉。大德犹地也。大道犹天也。道德合一。即天命之谓性也。
中庸详解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天命句。溯生人之原。率性句。言为人之理。不俟外求。修道句。究成人之事。与成己初无二理。即性道教之自然。以崇学术。包一切。扫一切。
天命之谓性。太初本无物耳。(无极也)无物斯无名。然即其无有不周。无有不善者。强名之曰理。理生元气。(太极也)静为真阴。动为真阳。阴阳交通。始开天。继凝地。而元气复寓於天地之中。然天统乎地。地承於天。故言理气之真精。不属诸地。专属诸天。天有先天。即生浑浑沦沦之元气者是也。所谓天之至理也。天有后天。盈虚消长之间。二宜五行。相对相反而相克。善为恶蔽。凶而无吉。而理若退处於无权。任其横溃四出者。所谓天之暴气也。有后天之先天。阴阳两端。其气循环不已。(后天也)个中有至当恰好之理以宰之。(先天也)恶则终凶而底於灭。善则终吉。而万古无一时或息。理与气合而为一。所谓天命也。无极而太极也。此命原不贰不测。(不贰者何。推诸天地未生之前。及天地既灭之后。而复生天地。即天地之外。别有天地。亦只此命。而古今中外之人物。其无二理可知矣。不测者何。出入於上天下地。凡成象成形者。皆此命有以体而不遗。乃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者是也。)丽於天则日月星辰。附於地则刚柔动植。万物莫不资此以成性。至超万物而重之曰人。得天犹独厚也。未生以前。本体太虚。天之无极也。始生之初。一片氤氲。天之太极也。既生而后。毛孔得天之理。有八万四千。骨节得天之度。有三百六十。形本於命之对待者然也。六腑得天五星之秀。轻清者自上升。五脏得天五行之粗。重浊者自下降。气本於命之流行者然也。然命不离乎形气。而命更有不囿於形气者。以其得纯粹於天。凝聚无滓之谓精。以其得变化於天。运用不穷之谓神。以其会精与神於一元。主宰有常之谓心。人心之七窍。上得斡旋於天之七星。主乎其中。启发人之聪明。增长人之能力。范围人之心思。畅达人之志趣。因以绵延人之福泽。无不为而究无为。有莫名其所以然者。太极归於无极也。是之谓性也。夫人身亦藐然耳。而乃得天之全体。诚知性之所谓。尽人可以合天地。
率性之谓道。
性者心之生气。存主於心之生理。为人身中后天之先天也。舍理言气。则人心生。人心惟危。偏性也。合理与气。则道心生。道心无妄。真性也。真性虽全受於天及地以成之。又不同万物之分受一端。然实无在不以为主也。性在天。天得以清。即天之道。性在地。地得以宁。即地之道。性在万物。万物以昌。即万物之道。道者、性之融洽分明也。人惟统天地万物之道於一性。无内无外。无可端倪。人身中之无极也。而至善即从此出。人身中之太极也。虚灵了当。至大至刚。顺其性而时出之。所谓率也。身何以修。家何以齐。国何以治。天下何以平。其事虽纷至沓来。而独能借万绪千端而一不乱。能供则融洽。不乱则分明。所谓道也。其形而上者。凡清净无为之道。不过此性之还原。其形而下者。凡功利富强之道。不过此性之逐末。人苟无性则无道。无道则无天。惟以性明道。我自有之。我固有之。取怀而与。非由外铄。推斯旨也。人虽有愚且弱。果克扩充性量。及其至也。可与至健之乾。同其易知。至顺之坤。同其简能。道在外而性以内之。道极博而性以约之。故道虽磅礴於六合之中。洋溢乎六合之表。一反求诸己。退藏宥密而已无馀。有志上达者。应毋以道为远且难矣。
修道之谓教。
道出於性。而原於天。同为天之所生。同此性。即同此先天之道。各抱一圆满无缺之相。何有於模人之不模。范人之不范也。无如混沌凿而数有对待。气之流行其中者。善恶遂淆。本此不齐之气数。以赋於人。先天无声无臭之性。为后天形气所拘而不能保。遂不知此身中至尊至贵者。有塞天地亘古今之大道。惟衣食声色。以奉此身。富贵功名。以崇此身。抑或刚强以暴此身。柔弱以弃此身。小体之养。视为正大。一时之乐。视为久长。如此侥幸而生。如此倏忽而死。自驱自纳於罟获陷阱中。而莫之知避。教所以不可一日无也。教者、以知觉人之不知。以能引人之不能。由后天返先天之道斯己矣。故合天尽性之圣人出。知教足以补造化之恨者。恃此道也。人类虽万有不齐。而此身中各具一太极。太极者独立无对。实则人人共具一太极。蕴之为性。发之即为道也。从而修焉。时有不同。道即因而变化。前人已浑言者申明之。不尽善者损益之。所未发者创作之。必使无方无体之道。炳若日星。始而日用。继而人伦。终而浑然粹然之真精。莫不次第以明其道本。众人所同有者修之己。即一己所独得者教之人。去其恶之本无。还其善之固有。国家自无异政。士民自无异学也。修道之谓教也。虽刚克柔克。教在因材。然殊涂而入者。终归於同。遵斯教也。无论为君相。为师儒。而完其教之量。无人不可以尽性合天。岂第中国为一人哉。天下万国皆一人也。又何至异端蜂起。煽惑人心。各持一教以相争。率酿无穷之祸也哉。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道也者三句。见无地无时非道。一正一反。总以明宇宙之间。无有出於道之外者。是故君子四字。承上括下九句。戒惧二句。是不离道於事物未接。莫见三句。是不离道於意念初起。此处正人禽分别。最要紧关头。君子於此。更加意焉。故再提君子。此处得力。以后便不费力。故下喜怒四句。不露功夫字面。喜怒二句。是闲静时不离道也。发而二句。是动作时不离道也。合而言之。君子直无离道於须臾之间尔。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性之流露於外者为道。而教又无非阐明乎道。至天命虽无道之名。然生人生物。莫不各有其则。是天命亦混成之道也。大哉道乎。先天而生。后天而在。人得之以成此身也。终身用之有不能尽。斯终身离之不可也。夫终身皆须臾之所积。必须臾不离乎道。此身乃克有终。有终乃克有始。有终有始。乃克合天道之无始无终。无始无终者。天道不息於须臾也。人苟须臾离道。此身已缺而不全。凶害即随其缺而暗伏之。诚以道也者。此身中之至宝。不可须臾离也。有吉而无凶。有利而无害。彼罹凶害而无由解脱者。皆起於身外之物。后起之缘也。离此身外之物。后起之缘。则凶化为吉。害变为利。无不可也。可知道之关系於身。其密切毫无间矣。是故君子。道不可离。有如是也。昧於先天之小人。专在后天中寻生活。并不知后天中有先天。而一切反是。惟君子赋性既清且厚。又兼能受教。虽落在后天。不能无气质之偏。然而考道有素。已知后天非道。后天中有先天。乃道也。知之真而志在必行。是以言道之全体大用。必归诸君子。得君子以为标准。学者不可不求其故焉。
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道在先天。视而不睹。听而不闻。一落后天。无在非色。无在非声。人既有目有耳。睹闻断不能或绝。况为学之道。多所睹则明。多所闻则聪。聪明具而何从何去。体道始有其基。然天下尽多聪明中人。往往有所睹所闻。不禁离道以肆行者、何也。平居无事之时。省察既疏。道根未植也。故欲於所睹所闻合道。必先於不睹不闻培之。然所谓不睹不闻者。清夜静室之中。不睹不闻固也。或形声不绝於耳目。而事非有迫於身。且又睹心之所系恋。外有睹闻之迹。内则实不睹不闻也。夫不睹闻而曰其者。专属诸己。非人之不能睹。不能闻也。(下节隐微。方为人之不睹不闻。)曰所不睹不闻者。所之为言无几。以见睹闻之外。不睹不闻。无几时也。而君子要不敢自宽。有暇时。有馀地。身虽可以自逸。而方寸之地。总觉前此每多抱歉之处。后此务求无歉於心。又觉气质之偏。或临时而不能自主。不入於圣。即入于狂。君子所以戒慎恐惧也。戒者、去其道之本无也。而慎则戒之真。恐者、畏其道之难合也。而惧则恐之甚。太上何以立德。其次何以立功。其次何以立言。反诸己而一无所得。积愧生奋。善有待而直欲向前。恶虽藏而几经搜讨。外则不睹不闻。而内若有所睹所闻也。人必先致力於不睹不闻。其他将有睹闻。(莫见节。)无有睹闻。(喜怒句)已有睹闻。(发而句)始可次第施其功。戒惧之为用大哉。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从心所欲自不逾矩。惟圣人能之。下此欲学圣人者。有先天之善。不能无后天之恶。况人多为后天所囿。善心每不敌其恶心。纵有禀先天独厚者。未必遽能尽去后天之心。心之运用不穷。而运用之体。包藏於内。且至虚而无象可窥。隐矣。夫至虚涵养乎至灵。灵则自有其几。几之动也。未能即达於言行。必先旋转於方寸。微矣。然隐微苟有可乘之势。斯变为见。斯变为显。必尽为其所欲为而后已。为则耳目手足之运用。皆为外人所共知。匪第一己知已也。况一念之善通於神。一念之恶邻於鬼。常人虽不辨其隐微。而休咎随感召於天地之间。若无隐无微。自无见无显。人徒调停於见与显无益也。如木之本。水之源。其伏於地中时。至隐微也。继而萌芽滥觞。终而蔽日成河。其见与显为何如耶。木若无本。枝叶虽盛而必枯。水若无源。沟浍虽盈而立涸。为善因人而著。从恶为人所胁。亦犹是之旋有者自旋无。是隐莫隐於见。微莫微於显。事因反观而益著。而天下之表见明显。诚莫有过於隐微者。君子知其故焉。至隐至微之中。虽不能欺天、欺地、欺人。而天地人亦有不能为主者。独是也。其地虽小而无不容。其体虽寂而无不感。其大力则能弥六合而历万年。所赖别善恶以止之者。真心也。真心者、慎也。偶有不慎。则违禽兽不远。游移无定。可呼哉。无论事物未交与既交。而一有所动。善必为之扩充。恐其不能见且显也。恶必为之克治。恐其至於见且显也。不必待人之褒贬。一地之降祥降殃。惟先以独为众善之司徒。众恶之司寇。而存善去恶之心自真。大学所谓诚其意者、此也。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
喜怒哀乐。后天之情也。人不能无。亦不可废。且不可执着。贵於其未发时养之。未发乃先天也。前此戒惧慎独。凡情之出自后天者。必求其有合先天。既於偏处而省察之。复於偏处而克治之。则偏已至於无矣。无偏谓之中矣。然第求后天中之先天。(有为之中)而不养先天中之先天。(无为之中)其中犹有未全。故当於有为之馀。济以无为。已往事不追思。未来事不逆料。现在事不留念。将散在耳目口鼻四肢百骸者。咸收摄於心中。一理独悬。毫无人欲之倚於其际。游心於淡。斯性所由存也。将由性以至於命。命者肾中真精也。而心肾相隔。其中为命之蒂。专在身内求之不得也。专在身外求之亦不得。正性与天道交关处。念头起时。已将身外之天道。保全其身内之性。(此前节慎独之功。在此处言之者。以此处透出中字。取其文势顺使故也。)今复收视反听於此。勿忘勿助。合气於漠。斯命所由立。即性所由合命也。性命既翕聚於腹中。又蛰藏於身中。身中之中。上通心。下通肾。(心肾藏精神。通则精神所由强旺也。)左通肝。右通肺。(肺肝藏魂魄。通则魂魄所出制伏也。)前通脐轮。(此周易行庭之说所由来也。)后通骨脊。(此孟子盎背之说所由来也。)温养既久。既而上达於顶中。(顶者性之根也。今人以灵性在脑。大脑主悟性。小脑主记性者。职是之故耳。)既而下降於规中。(文言所论黄中通理。正位居体是也。)美在其中。循环无穷。而一切气禀之私。物欲之累。咸消归於无何有之乡。至血脉之流行。要无不统於身中之元气。是中虽由未发而得名。然未发时。实自有其中。固非凭空以拟议之也。艮卦所谓止其所是也。人苟非实有其中。当情之未发。空空洞洞。一物不着。谓之虚可也。杳杳冥冥。一念不生。谓之静可也。端端正正。独立无对谓之一可也。不此之谓。而谓之中。如仁之含蓄於核中也。如生气之酝酿於地中也。有此中。虚则不形而能实。静则不灭而常存。一则有条以相贯。中之为义至大矣。若非未发以存其中。中不可得而允执也。子思不凿指其中之所在。而但以未发属之。此千圣相传之心法。实千圣不轻传授之秘法也。有心大道者。何弗三复此未发之中哉。
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性发为情。则有喜怒哀乐。不言爱恶欲者。喜即爱之浅。乐即爱之深。怒即恶之近於刚。哀即恶之近於柔。从其欲则喜乐。违其欲则哀怒。此四者义无不赅。持身涉世。无在或去也。苟不有先天以制后天。则发於情而气足以焚身。身不知矣。发於行而事足以乱世。世不知矣。惟从后天以全其先天者。知其中有一定不移之节。节从竹。即以竹譬。竹之有节。非一朝一夕之故也。戒惧者、知节有所在。求其竹以种之也。慎独者。恐有所挠。保真种兼锄非种也。至未所发以培竹之根。节即生生而不息。故当其发於身内世外也。高下前后左右。大小厚薄长短。节无不中。中者其间无一毫可以增减。此天工也。而是时亦不废人事。故不曰节中。而曰中节。无时无地。无一措之不宜。故不独曰中节。而曰皆中节。然此至难之事也。四时变化。寒暑不皆持其平。万物散殊。荣枯不皆得其序。天地且有时而失其节。况喜怒哀乐之在人乎。如不当喜而喜。与当喜而怒而哀而惧。或喜未极於乐。彼可怒可哀之事。乃纷至沓来。而犹喜之不忘者。其不中节显然也。即为天理所宜然。适得我心所属望。可谓中乎喜之节矣。然望稍有馀於理。或稍不足於理。则喜之大纲是。而喜之细目非矣。即使细目皆是。设或有重於此者。抑或有轻於此。特较此为更急者。若仍不改常态。必终於此而后他适。则喜之坚固得。而喜之变通失矣。援一喜以例其馀。大抵气质之偏。其与生俱生者。早固结於人身缺陷间。事未至而绝其根本。蔓延者不遽绝也。盖事未至则静。静则属阴。阴柔犹有所待也。事既至则动。动则属阳。阳刚之气无不到。凡取舍进退。视听言行。必几经省察。即身内之太极。合身外之无极。(身内之太极,即孔子所谓之性也。身外之无极。即孔子所言天道也,不可得而闻也。今人专讲静坐,或专在实行。皆非性与天道,即静坐与实行并进。而不能一气相通。亦非性与天道。以其未得一贯之传,不知合内外之道也。)夫而后喜乐固蔼然可亲。而一怒一哀。与一喜一乐。相反而适相因。故哀怒之中节者。其后终归於喜乐。(王赫斯怒。文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与哀此鳏寡。宜一哀而成中兴之业。此喜怒在外者然也。而由世外以通於身内者。其喜乐更无穷。颜子之不改其乐。孔子之乐在其中。惟自知之而自领之耳。)谓之和者此也。和则中之全体见矣。物有得丧。不绝物亦不着物。则境遇安而心无不和。人之贤否。能好人、兼能恶人。则伦纪尽而性无不和。天有先后。必顺天、又必逆天。则元气凝而命无不和。形於四肢则畅。施诸众人则宜。美之至也。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中也者四句。说出自性全量。为下位育伏根。致中和一句。虽是上下文过脉语。其中亦有实义。天地二句。中和之效验也。有是理必有是事。极之天地。推之万物。位育非有待於外。而天下之能事毕矣。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
天下至大。其间生生化化。至繁至变。盖由后天之气。散为万殊者然也。然散不始於散。而始於聚。聚者先天之元气。人得此元气。略无缺陷。其中之谓与。彼一事合乎中。中有时而穷。一念止乎中。中有时而倚。兹所谓中也者。不求诸事。惟求诸心。不在有心。惟在无心。冲漠无朕。万理森然具备。事虽纷纭错杂。有中以一之。若网在纲。有条不紊。毋有稍有越其范围者。天下之大本也。本者木之根也。本分一气於其中。则由根而干、而枝、而叶。芸芸者、终又归根。况元气咸集於身中。则塞於天下者。不啻吾之中气所发散。本之大为何如。夫以修身为本。犹其外也。孝弟为本。犹其后也。中则为修身孝弟之本也。且为天下万事万物之本。天下之至尊至贵者。孰有过於中也哉。
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天下之人。各怀一心。各为一身。只图有利于己。并不计人之罹其害。古往今来,祸乱所以日多。太平所以日少。此盖后天乖戾之气所致。道所由不明不行也。求其道之四达不悖。惟在於和。身之气无不和。风寒燥湿。不得侵入其中。而百脉流行。周而复始。则道达於一身矣。心之气无不和。视天下之奠安。如大旱之遇雨。视天下之际遇也。而谓道犹有不达哉。从先天中酝酿而出。一家有此和。若父子。若兄弟。若夫妇。男女之道。达於一家矣。一国有此和。若君臣。若士农。若工商。朝野之道。达於一国矣。天下有此和。若中土。若外邦。中外之道。达於天下矣。天下非和。即非道。非道则不达。不达则不成天下矣。和之为用大矣哉。
致中和。
中和之道。是二是一。无中做不出和。无和算不得中。夫中和之量无穷。吾人得中和之理。每为人欲所杂。总宜动静交养。静者身无一事也。即身动而心无思无虑。亦是静。动则身有所为也。即身静而心有思有虑。亦是动。交养者、静则用力於中。动则用力於和。力无不至。乃致也。前未发与既发时。原有此义。但前只将中和分开说。中和之义虽明。而互相为用之义。其文势不便说明。故於此申明之。而其义犹有进也。中而益中。和而益和。益中而益和。益和而益中。中之至。略无边际。然却增一毫而不得。和之至。浑无迹象。然劫历万古而常新。中无可中。和无可和。中无非和。和无非中。真阴真阳。两化为一太极也。太极浑然无极也。尽性至命。纯乎其纯。知则无所不通。行则无所不能。凝道至此。叹观止矣。蔑以加矣。然又不独一己中知已也。己之外无有不中。无有不和。致之义始完。
天地位焉。
天以元气之一阳而始开。地以元气之一阴而始辟。一开一辟。两得其所曰位。无人之始。天地已陈其位。不至有倾陷之虞者。以元气主乎其中。既能生之。自能镇之。若人也为天地所生。一听天地之位置。且藐焉混处。真如太仓之一粒耳。何由上位天。下位地哉。然自本自根者。天地之理也。一动一静者。天地之气也。理宰乎气者。乃先天无形之天地也。无始无终。莫载莫破。浑然一个。人不能增以一丝。自不能减以一忽也。位何有焉。至由无形而生有形。乃后天之天地。世人所居之界也。(庄子曰天地者形之大者。邵子曰天依形。地依气。黄氏曰。理无迹。气有形。)以不变之理。以无涯之气。寓於有限之形。则天地只此阴阳之精。复以各分其半者。(天阳地阴)合而全赋于人。(礼运故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者也。)盈天地间。虽不止圆颅方趾之人。而人为天地之心。知帅天地者。吾人之性。(西铭天地之帅吾其性。)塞天地者吾人之命。(西铭天地之塞吾其体。)是天地必依此尽性至命之人。始得立於长且久也。(位字从人从立。恰好引申此位字义。)性命苟有不全。则理气散於太虚。(即无形之天地也。)而恶氛固结於有形之天地。(广成子曰。失吾道者。上见光而下为土。见光即散於太虚意。为土即结於有形意。)此所由混沌而终其世欤。(邵子元会世运十二万年一混沌。虽本数所推。而始终要不外理气之聚散。)且夫天岂尽在於苍苍。地岂尽在茫茫耶。举目皆天也。跬步皆地也。即一身之内。无在非天地也。清浊不干。身内之天地分。身外之天地。高卑各居其位矣。精神日倍。身内之天地定。身外之天地。贵贱各共其位矣。性命合一。身内之天地交。身外之天地。上下各安其位矣。天以至健与我。我还以至健。而天得清。地以至顺与我。我还以至顺。而地得宁。还则非有加於天地。不过不损其高明广大之量。则其位也。又不啻天地之自为位焉。非通达天地之德者。不足知人与天地。其道自妙合而凝也。盖位不徵诸事。而徵诸理。自不见诸形而见诸气。理气充实於一己。位在一己之天地。渐及於一家一方。位在一家一方之天地。终及於天下万国。位在天下万国之天地。始则我位天地。而天地安。继则天地位我。而我独得安宅。有一分之理气。所位必满於一分。其理气愈精愈神。无方无礼。遂得与先天无形之天地相配合。潜天而天。潜地而地。我不为阴阳所摄。(语出皇极经世)则提挈后天有形之天地。得以重开重辟。无有终时。三才之中。人为之主。彼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未克充其极而归其根者。可谓天地之功臣也。若徒恃舟车所至。人力所通。推测天地之高厚。考验天地之动静。虽极之天覆地载。言之若历历不爽者。乃天地之差役也。差役固非天地之主。即功臣亦非天地之主。天地之主在中。中之至而天地俨归掌握。信乎天地非大。吾身非小矣。
万物育焉。
自我而外皆曰物。智愚贤否。上下亲疏各异其途。自人而外皆曰物。刚柔燥湿。动植飞潜。各分其品。相近相争。相攻相取。自相害而不能并育者。以其万殊也。夫计物之数。不止於万。而期曰万物者。以其数之多者。号而读之也。此物之在后天为然也。必有先天之一本。始散为万殊。故后天之万殊。可归为一本。非独万物同此一本。即天地与我。亦同此一本。特万物不能充其量。而我先得以浑成一物。酝酿天地之太和。故万物之塞於其间者。水土则以养为育。(元气育水土。水土育万物。易曰泽上有水井。井养而不穷也。又曰坤也者地也。万物皆致养焉。)日月则以化为育。(元气育日月。日月育万物。易曰日月运行。一寒一暑。礼曰暖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书曰月之从星。则以风雨。易曰风以散之。雨以润之。)与凡无支体之物。(如宝珠金石之类)与有支体而无知觉之物。(如百谷草木之类。)或得一体而有知觉之物。(如禽兽虫鱼之类。)或具全体而为知觉最灵之物。(人为万物之灵。)皆被其养。感其化。相与受气成形而不息者。则又以生为育也。育在天地生物之前。并育在天地生物之后。男有分。女有归。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他如原隰场圃。山陵林麓。川泽沟渎。其中所产之物。咸设有禁守以阜蕃之。即物之无补於世。而亦无妨於世者。且得以自由。而不遭暴殄。畜於家庭之物。其爱惜自不言而喻。善所始自善所终。万物不至有短折之凶者。则又以长为育也。然以万物之繁变纷纭。而自安其业。自成其器者无几。其中虽有自然之理。而生质有不得任其自然者。必经营矫造。始适於用。而生长乃各尽其能。育之出於相制者然也。至若生之不得。长之不能。制之有所不及者。姑息养之。而不能化。一物安必众物危。惟芟夷蕴崇。绝其根本。勿使能殖。则暴除而良善自安。育之出於相克者然也。形既顺而育之矣。情又逆而育之矣。而犹不足尽育之道。则教育贯乎万物之始终。我既以万物皆备之躬。诚於中而太和日育。本所育以垂为教。教之粗者。育在形骸。教之精者。育在性命。性命各正。曰肃、时雨若。曰、时若。曰哲、时燠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人以至性感。造物即以至教应。此犹曰物之育於虚空者。即非虚空之物。如龙马呈图而文字兴。神龟负书而彝伦叙。此犹曰物之育於灵明者。即非灵明之物。如覆翼徵羽鸟之能仁。腓字见牛羊之有义。此犹曰物之育於柔顺者。即非柔顺之物。如鸷鸟不妄施其搏。虎豹不妄肆其噬。此犹曰物之育於有知者。即非有知之物。如草能指佞。直以正也。(有以指佞为史氏之诬。目为怪物。然怪者反常也。草无知觉运动。忽变而有知觉运动。似乎怪也。其所指者严乎邪正之辨。此事虽奇。乃常道也。至诚之道所感也。夫何诬。)石亦听经。顽而灵也。(此事出释典中。然四书恒解。四书直讲。皆引以明至诚之能透金石。教虽分三。其精深之理则一也。)所谓神妙万物。体而不可遗者也。圣人崛起。教及一方。则一方之物育。教及万方。则万方之物育。尽人之性以育物。尽物之性以育人。且尽万物之性以育天地。复合天地之命以育万物。化育所以悠久无疆也。近则育以政治。普一世之太平。远则育以诗书。开万世之太平。此实万物固有之良。不过因而去其气禀之偏。以臻至善。谓为自治亦无不可。既如是而有不育者。实物之自外乎育。其获罪既深。故不得坐受是福。非圣人亦有所不能育也。育以统一之元气。万物有本则不穷。万物同源则不竞。世有专讲智育体育。而不讲德育者。日竭万物之精华。盈於此者必消於彼。矧有物斯有欲。欲之不已则求。求之不得则争。求之既得则益争。争则不至殄灭之而无遗育不止。何如育至德以凝至道者。其育至大。则智自周。无物不有。其育至刚。则体自强。无物能挠。己育而万物共育。万物共育则己愈育。盖万物自不得不育乎一己焉。有随我取携应用而已矣。何乐如之。通章大旨。
中庸一书。为五经之纲领。而天命章又为中庸全书之纲领。内分三段。首段天命三句。指明性道教之旨。直截了当。於此徵天人一气相通。实天人一理相贯。似远实迩。似难实易。道也者。至谓之和一段。言君子体道之功。即君子尽性至命之学。置性命而单言道。道本性命之总名。足见性命为人出入之大路。舍此则为歧途。为曲径。又变性命而言中和。中和乃性命本来之面目。亦即性命之真精神。学者至此。内圣之道全矣。中也者、至万物育一段。充其中和之全量。外王之道在是矣。孟子曰、夫君子所过化者。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正此之谓。自始至终。人靠天以生。天靠人以成。天与人间不容发。原其始则无可指名。所谓中也。一切巧妙。皆出其中。而究其实。却又无他巧妙。所谓庸也。章内变庸为和者。以中既在身中。和在反求诸身而自得。庸即在反求诸身。为愚夫愚妇所知所能者。取名中庸。和即在内。中者、道之至善至神也。庸者、道之至平至常也。总见至平至常之人。果尽至平至常之事。无不可臻於至善至神之境也。此中所以必加庸。庸所以不外中。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天下更有何学术哉。
大道在人说
第一节
古语有曰。天不得不高。地不得不广。日月不得不行。万物不得不昌。此其道与。即此而论。设使无道。天地万物。亦归於无何有之乡。有道然后有天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道之大为何如也。
第二节
人虽为万物之灵。而不能大於天地。区区小体。大道何容。然人不外道而生。道即不外人而立。
第三节
溯人未生以前。一片太虚。道之无极也。入母宫中。一点灵光。道之太极也。元气氤氲。由无而有。生息於以相吹。脑腑於以相长。官骸於以相成。不假安排。无一不曲全其美。觉假智巧材艺。以善为安排者。不如是之不知其所以然而然。是道之妙於无为。而无不为也。
第四节
十月胎完。从先天而落在后天。混沌凿矣。必赖饮食以立於天地。则有窍以进进出之。若通天地之气息。则有鼻以呼吸之。至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又有目以明辨之。其为目所不见之声息。又有耳以聪听之。凡物之有知觉者亦然。以此为道。下士闻道。必大笑之。讵知此事。虽属寻常。实则道之巧於运用。
第五节
不宁惟是。凡天地之所不能致。而留缺陷於人间者。口则能传。手则能造。足则能往来交通。参赞化育。弥补厥穷。道之於人。若斯完备。而究不外一心之虚灵。其灵也由其虚也。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嗅之无臭。言之难名。故习焉不察者。终身由之而不知其为道也。
第六节
此而不知。尚无损於道之大体。甚者因先天一断。气拘物蔽。性流为情。有自弃之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好音声。则大忧以惧。至居仁由义。逊谢不能。七尺身躯。甘居人下。是不知自强不息之道也。
第七节
有自暴之情。则智不以明理而诈愚。勇不以捍患而苦怯。众不以广益而暴寡。即己所不欲者施诸人。人有难堪。毫不念及。存中形外。无在不干天地之和。是不知厚德载物之道也。
第八节
人心日盛。道心日亡。天下所由乱而弗治。当兹时势。定乱苟徒恃强兵。或继以刑名。或网以政治。此霸道也。人知所畏。而不知所乐。非道之大。
第九节
即使四民各安其业。衣食丰足。机器繁兴。取而用之。左右逢源。此小道也。人得以奉其口体。而不得以养其天真。非道之大。
第十节]
於此有厌居尘世。滋其志於虚空之大。鄙屑日用。即伦常亦弃而不为。此旁门外道也。以实有为幻。以虚无为真。其反乎此者。明庶物。察人伦。无事不从修己治人起见。而不从事於致虚守静。漫言尽人以合天。此理学障道也。以虚无为幻。以实有为真。各执一格以相绳。近理乱真。皆不足为道之大。
第十一节
道之大者。又不遗乎细也。故愚夫妇与知与能。及其至也。虽圣人有所不知不能。天地之大也。犹有所憾。甚矣道之难尽也。
第十二节
然而道原不远乎人。人莫不各有其道。虽曰语大天下莫载。而卷之即在方寸之中。始则无思无虑。将五官收返于其中。继则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终则视无不明。听无不聪。言无不义。动无不臧。身由是修。国由是治。天下由是平。夫所谓天下者。统地球之大而言之也。盖乾称吾父。坤称吾母。凡天生地养者。皆吾同胞。天下一家。初何分乎种族。非然者。即有碍于道大无外之量。
第十三节
人果能充其量。则性愈复而理愈纯。理愈纯而气愈凝。再加以养气之功。则气愈凝而神愈灵。 神愈灵而性愈尽。性已尽而命自至。形神俱妙。与道合真。
第十四节
洋洋乎道也。天地非大。自我位置。万物皆备。自我发育。消长不平之气数。有退处于无权者。又何有劫运之可言。且天有时而倾。地有时而裂。道得于己者直后天地而不老。岂第入水不濡。入火不热。行乎万物之上。猛兽无所投其毒。利兵无所容其刃。鬼神无所测其奥已哉。
第十五节
世之学法术者。矜奇炫异。人几疑道尽于此矣。又岂知舍道言法。不足为法。实为左道。惑世诬民。邪教终必罹祸。
第十六节
所谓教者。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诗教也。书教也。易教也。礼教也。乐教也。春秋教也。皆不出中庸修道之谓教也。有志斯道者。反身而诚。乐莫大焉。语曰。有志者事竟成。吾则曰有志者道竟成。
自 强 说
第一节
天地间生而灭。灭而生。生而复灭。灭而不复生者。皆由不自立者也。顾自立原非易事。人之生也。不能外天地而居。而阴阳气数之不齐。时酿灾害以相虐。同类之人。与别种之物。均莫不各逞其力。以相吞相并。而日在忧患之中。岂优焉游焉。足以竞存於斯世哉。故贵自强。
第二节
逞血气者。一言一动之微。不肯相下。此匹夫之勇。适成其为小人。或小则武断乡曲。大则日寻干戈。徒弱人以自强。实有以干太和之气。刀利必缺。物壮则老。故坚强者死之徒。与其轻生命若鸿毛。致伤天地之仁。反不如碌碌无能者。尚无过之可拟者。
第三节
存心宜和。处事宜让。卑以自牧。君子谦谦之道也。然欲成其为君子。凡身世间之所当自尽者。非见理极明。具此一往直前之热忱。百折不回之定力。则情欲得起而蔽之。外物得环而攻之。习俗得移而囿之。或见拟于下流之讪谤。阻挠于当路之威权。是强岂可一日去哉。强以理。不强以气。故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四节
人之气质有厚薄。得天独薄者。往往难于自振。得天独厚者。不期强而自强。然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受气成形而后。天之强权全付于人。我自有耳目。即自有聪明。自有心思。即自有灵觉。自有手足。即自有作为。人一能之己百人。人十能之己千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求其在我而已矣。则天定足以胜人者。人定亦足以胜天。
第五节
万物虽日出精华。供人取用。然农不力耕。则我无丰岁。工不利器。则谁与易事。自显达以迄贩走。苟不自强。则衣食之途。终无从出。饥寒之迫。甚或有身体不能以自保者。禀赋既超于物类。尚不及一饮一啄者。得以自畅其生机。宁不耻耶。
第六节
人类之竞争。本因图温饱而起。而所持以为优劣之判者。又不得徒以衣食竞争之胜负为准衡。故有宁死而不相下者。亦有求生而适得死者。惟自强之君子。先以道德为防。而后广其智识於事物之繁。以深其阅历。致力於内。内不致力於外。至於养之有素。一旦立功立名。自然为人所敬服。且自有所以不怒而威于 钺者。其谁敢侮之。为人如此。为国亦然。
第七节天之行也。其强健在元气之周流。故万物并育而不相害。苟四时有不正之气。或阴过强而阳无所施。阳过强而阴无所受。则相生者反而相克。万物难以遂其生成。人生自强。贵以道德为元气。徒以力相尚。则易启残暴之行为。我可以鱼肉人者。人可以鱼肉我。祸乱相寻。将不至殄灭人类不止也。古今来治日少。乱日多者。非职此之由乎。则图自强者不可不揣其本也。
第八节
故君子务本。仁为爱人之本。心或残刻。则以恻隐强之。义为制事之本。心或谬戾。则以中正强之。或强以庄敬之礼。则暴慢自消。或强以是非之智。则暗昧自去。夫人欲之发於私也。剑不能击。戟不能撞。车不能冲。骑不能突。自古养勇之徒。战必胜。攻必取者。未有不受屈於是敌。而强无所施者。惟君子之强。独有以克之。强之久。学问深则意气平。初不见有强之形也。
第九节
浩然之气。直养无害。至大至刚。塞於天地者。君子之强也。由充实而美大。由美大而圣神。潜天而天。潜地而地。应变无方。直足以旋乾而转坤。俾天地强梁之气。悉因此而平。君子之强为奚若也。而且有柔以济其强。强不自矜。天下莫与争能。能不自伐。天下莫与争功。第十节
中国之四邻。皆强国也。其所以致强者。盖其人民於物质文明之上。具有相当之道德。葆有若干之元气。惜未闻君子之大道。徒知以强相尚。辗转杀戮。不能自己。其以强矜我也。则不必震慑乎物质之忧胜。亦转而求我之道德耳。中土难生。大道难逢。我中国圣圣相传之道德。固於世界为独有。则中国元气之厚。实於世界为特出。果能终日乾乾。自强不息。敬以诚身。义以协艺。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其有不适者。文之以礼乐。因时制宜。其于外也。施之于政而政举。施之于民而民劝。施之于国而国治。施之于天下而天下平。其于身也。温良恭俭。德容日彰。上以顺夫天道。下以合乎人情。行见普天之下。同享平和之福耳。强於何有。(此下原有十目教言等篇已刊入正宗略引内)
孔 教
宇宙间只有此道。道生一。一生二。是道为天地发源之性。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得者德也。大德曰生。是德为天地发用之性。生生化化。命即行乎其中。万物皆禀此命以成性。而人独得其全。乃因阴阳气数之不齐。性流为情。发而不皆中节。此教所由兴也。夫天道之始。失道而后为德。生人之后。则由德以入於道。教不外穷理尽性以至於命。特此中分浅深二义焉。思吾人同有此身。即不得不与周旋。穷其因应咸宜之理。以尽吾身发用之性。齐家治国平天下。无在不本日用伦常。性尽而福命自至。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有致德斯至道凝。无极太极。自本自根。穷其浑沦不贰之理。以尽吾身发源之性。至於命由我造。乃不依形而立。不恃生而存。故君子之道。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道与德两而化。一而神。此为学之绝诣。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由此其选也。至孔子集其大成。诗书教人修性命之德。未尝离道。但函而不露。大易教人修性命之道。未尝离德。然费而多隐。春秋之作。本孔子道成德备。不出户庭以经世。所以示万世名教之大防。内而圣。外而王。孔教固如斯其美备。所可异者。天既生孔子以传教。而乃不得广其传。得其传者。曾子子思孟子而已。递及宋明。二程朱张之纯正。周邵陆王之高明。仅各具圣人之一体。今虽遍天下读孔子书。不过攻其糟粕。故统计数千年来。经世者大半无德。相倾以智。相轧以势。相绳以法律。相高以技能。所谓为政以德有几乎。修德者未尽乎道。煦仁孑义。如鱼处於陆。相煦以湿。相濡以沫。终不能相忘於江湖。所谓大学之道有几乎。修道者。又不能立德於世。禅家颛以神为性。玄门颛以气为命。吾儒误入其道。清谈竞尚。究不知道在无为无不为。所谓志道、据德、依仁、游艺、有几乎。百家各得一察焉以自好。譬之耳目口鼻手足。皆有所用。不能相通。孔子之教。本末兼赅。譬之一心。心有所之。百体皆从其命令。无百本。一心固无所依。无一心。则百体皆无所主。犹之无百家。孔教固无以尽致。无孔教。则百家皆无以折衷。舍孔子实无所谓教也。第教之显於文章者。无时不可得而闻。教之隐於性与天道者。一是不可得而闻。盖同居世界之中。即当尽世界之事。既圆满乎缺陷之世界。又圆满乎缺陷之人心。於是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故孔子之教。先下学而后上达。(自来修养家。教虽神出鬼没。犹必下尽人事。人事既尽。而道始有成。何如孔子之教。次第而进。至平至常。即至神至奇寓焉。学者学昧此旨。)其事不外利用厚生。而重在正德。故当万不得已。食可去。兵可去。而信决不可去。惟信不去。则可转贫为富。转弱为强。自不贫人以自富。弱人以自强。有相安於熙 之天矣。春秋时齐称富强之国。鲁虽孱弱。犹秉周礼。子曰、齐一变。至於鲁。鲁一变。至於道。职是故也。当今之世。外国之富强犹齐也。中国之孱弱犹鲁也。不知者归咎堂堂中国。徒尊圣人之道以至此。实则转贫为富。转弱为强。且有以泯乎富强之迹。馨香至治。独驾五洲。舍遵圣人之道而莫由。处竞争时代。人人皆有轻德重才之心。岂知有周公之才之美。无德则馀不足观。弓调而后求劲焉。马服而后求良焉。士必悫而后求智能焉,不悫而多能,譬之豺狼不可迩。孔子之言。无在非教。虽当日者。武仲之知。卞庄之勇。冉求之艺。亦尝见重於成人。而要必文以礼乐。诚以多能鄙事。可用於天下。不足以用天下。(才能可以治世。所谓可用於天下。亦足以乱世。所谓不足以用天下。有德则才不妄用。而所用谓之贤才。各当其职。所谓足以用天下。)德则用天下而有馀。明之文明。止於至善。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一以贯之。至道出焉。万事万物於以生。万事万物於以成。而又超出乎万事万物之上。长此虚灵。智则不惑。酿此太和。仁则不忧。养此浩然。勇则不惧。此持身涉世之达德。即存神过化之实功。惟我孔子能之。故曰智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者何、诚也。即中也。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圣圣相传。只此一中。我中国与儒教鼎峙者。惟释道。释曰空中。道曰守中。其尽性至命。与吾儒之执中。同而异。异而同。及其成功一也。盖人人各具之性命。即天地分赋之性命。亦即孔子合体之性命。故人之性命有未复。孔子以为一己之性命有未完。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子思之言行。将验於环球统一之时矣。性何以尽。命何以至。其心法虽未显笔於书。窃幸郁久必发。暗然日章。值大道宏开。愿与热心孔教者。将千古不传之秘。共相印证。众好必察。众恶必察。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必求尽善尽美。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五种族笃行此教。五大洲自成大同。即或归休乎闲居。 於面。盎於背。畅於四肢。真乐不言而自喻。然后知孔子之教。如百谷之养人生。一时不可废。万古无或遗。凡一切教育家。因时制宜。不过如良药之救病於暂。若无百谷以滋其味。则元气不复。何由长治而久安。且由处常以及处变。六经虽无今时之事。而有今时之理。理得则事无不成。道无不在。大哉孔子。譬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譬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先孔子而生者。非孔子无以传。后孔子而生者。非孔子无以法。孔子诚万世之师表也。惟笃信好学善道者默契之。
伦 礼
周子曰。天地间至尊者道。至贵者德。至难得者人。人而至难得者。道德有於身而已矣。然一身之对待。则有人伦。此人伦道德。所以为修身之大本也。外国有实践道德科。亦有本道德科进而为伦理科者。今姑无论道德伦理。其异於中国若何。即字义而会通之。盖察道德之几微。有条不紊谓之理。理之见於视听言动。有威可畏。有仪可象。谓之礼。伦礼者。重躬行也。近取诸身。远徵诸物。礼固无在可以或违。惟伦理为大。考外国伦理之材料。远不如中国之完全。盖我国自帝世相沿以来。至孔子集群圣之大成。此固有之文明。实占全球最高尚最正大之特色。故以此礼之发达与否。最有系於我国之兴衰。设无伦礼。则强者胁弱。众者暴寡。智者诈愚。勇者苦怯。大乱之道。断断不免。记云、得礼者生。失礼者死。传云、能於礼者养之以福。不能礼者败以取祸。彼弱与寡。愚与怯。若从事伦礼。终有生机。福命自至。惟悖礼而灭伦者。虽强且众。智且勇。至於结局。其何能淑。惟见载胥及溺而已矣。是礼於人伦。实有秘密之关系。狭言之。周旋之文已耳。广言之。仁非礼则爱无由见。义非礼则直有难行。智非礼则欺伪百出。纵云礼主敬。乐主和。而礼之用。和为贵。则乐亦为礼所包含。溯其大原。极乎天。蟠乎地。行乎阴阳。通乎鬼神。若阴阳无礼则不时。鬼神无礼则不盛。天地之大。遂不能不留遗憾。况人乃混然中处。无所逃於天地之间。天地所不能违者。人於伦类。敢违以自逞乎。诚以伦礼者。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生人。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男女配、即有夫妇之伦。有夫妇、即有父子之伦。有父子、即有昆弟之伦。由身而家。地方所处。日用所需。见闻所及。彼此不能不通功。不相助。往来交际。朋友之伦由以兴。人群既聚。其中自有智愚贤否之不齐。智以治愚。贤以治否。定以一尊。以资表率。复萃群策群力。以匡不逮。而君臣之伦遂以启。考诸今古。证诸东西。由家而国。由国而天下。事虽万殊。而伦则无二。故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夫以伦类之繁。岂只此数。而举此五者。足以概其凡。凡天下平等之伦。上下之伦。亲疏之伦。自此可推。此皆天理之自然。故曰、天伦。天伦中自有此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不容自己者。故曰、人伦。人伦中自有此人事之仪则。故曰、伦礼。试进而言之。礼者、道之华。道先天地而生。天得以高。地得以下。万物散殊。而礼制以行。有是道即有是礼。有是礼而尊卑贵贱之伦资以始。有是伦而尊卑贵贱之礼资以明。古圣人能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者。盖本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明其讲信修睦之人利。达其争夺相杀之人患。舍礼则无以为治。谓礼有不可变革者。即此伦常之道是也。其可以变革。或当损益。亦无非所以维持伦常。俾其尽美而又尽善。有心世道者。何得趋重法律。而不提倡礼教耶。我中国历为礼教之邦。自周公治兼君相。道统师儒。其作致太平之书。法无不备。即今五大洲之政治。其善者多不出此范围。乃其书不以法名。而锡名周礼。礼者、法之原质也。立宪不根诸礼。或收小利。而大事不成。或取快一时。而无以经历久远。徒其销磨元气愈促国家之危亡耳。殷因周因。百世可知。孔子所由 於礼也。天下有道。崇礼则可长治久安。天下无道。军旅有礼。则戎事闲。武功成。乱世可拨而反之正。礼之为用亦大矣。而其事又非可以袭取也。若不融会礼之微言大义。同居伦类。只知有群学。而必期其合群。将群而党。党而偏。反以礼贵从宜。有从众而不敢违众者。此非礼之礼。大人在所弗为。夫大人者。於广大精微之礼。而约以一中。中正无邪。礼之质也。刘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仪威礼之则。以定命也。人能求其中之所在。以吾身之中。协天地之中。渐有变化气质之偏。喜怒哀乐。发皆中节。所谓大礼与天地同节也。而伦纪犹有不敦者。决然无之。既立於礼。不得志。则与天为徒。独立不惧。著书立说。树万世伦礼之典型。得志则与人为徒。中立不倚。安上治民。为一时伦礼之表率。窃以人人各具此秉彝之良。即人人有仔肩伦理之责。故愿与忧时君子。会合而研究之。使历圣相传之人伦大道。得以昌明於今之竞争世界。则缺陷之世界缺陷之人心。而得圆满之人心圆满之世界。将见兵刑之惨酷。咸熔化於道德之和平。为而不争。不争而又善胜。万物一体。自企大同。
时 务 谈
问、现今人材辈出。著书立说。富有日新。大学一书。旧编也。所言道德而已。区区以之设教。守常不变。岂不是迂阔无为。
答、先天地生者、道也。自本自根。生天生地。天不失道以清。地不失道以宁。清宁者。天地之德也。天地之大德曰生。气化流行。不无差异。其薄者生物。其厚者生人。故人者道德之精华也。超拔人群之上曰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物成能。故人材者。道德精华中之精华也。迄今人材辈出。皆由道德大泄精华。故其著书立说。无一外道德以为新。大则推究创造天地。知是自然之道理。兼有莫大之才德。(悟出圣经。特会编辑。)小则考万物蕃化之现象。於变迁无定中。推见本体。以求其永远不动之原理为归。至近世史格物派。重别理而轻原理。亦必求得众现象之定理。理者、道德之有条不紊也。乃自歌白尼书出版。知地本行星。系日而运。与古之言天学者大变矣。自达尔文书出版。知且演且进。来者方将。与古之言物理者大变矣。然要有不变者存其间。先哲有言。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变。道亦不变。又言降及一化一草。蠕动 飞。皆自元始之时。有真宰焉。真宰即开辟以至今日未尝或变之道德也。况人为天地之主。万物之灵。道德之关系於人。更有不可一日无者。故菲希的之训言有曰。道德动机。为人所当择而执焉者。然择之定矣。必励以行之。所以全我之自由。我中国伊古言道德之书夥矣。自外国文明输入。捉影者固多怪诞不经。而富有日新。持论亦不少圆到。总之不能越大学之范围。从唐虞三代。上则克明峻德。下则其德明光上下。至大学之道曰明明德。人心死则德明。(中有收心方法)道心生则明之又明。(中有安心方法)是大学者、所以保最旧之天良。又所以开最新之智慧。为上古旧道德之归宿。又为后世新道德之萌芽。试思定静以养其源。致虚生明。新机日启。格致以穷其理。博闻强识。新学自骸。於以知大学虽属旧编。凡司教育之权者。无不当守为常法也。宜於古矣。复宜於今。今之怀疑学派。知意识之区域甚博。且甚自由而无限制。於是所以救之者有一术。曰、不滥用意识。非大学之诚意而何。今之实验学派。不讲求造化主及灵魂之有无。以其事太高远。不可信据。而观察事物。又不能外虚心平气。非大学之正心而何。今虽异其容止。异其举动。而人伦道德。各校列有学科。外人亦求解说。则大学修身之义。未尽销亡。今虽提倡结婚自由。主张伦纪平等。而天理未绝於人心。或闾阎清议以诘其非。或大廷面折以彰其谬。则大学齐家之理不至沦胥。今虽脱专制为共和。变君主为民主。而一定之土地。一定之人民。均服从於一定主权之下。岂非大学治国之主义乎。今虽五洲未归画一。中外不免分争。而立公法。重邦交。舟车往来。渐有大同思想。岂非大学平天下之原因乎。若必变旧学以标新。曷不实按之於一己。羽毛是丰如禽兽耶。犹是手足同具之身也。不修则违禽兽不远。聚散靡常如禽兽耶。犹是男女正位之家也。不齐则同禽兽无礼。否则无政府主义。以登极乐耶。犹不离上下相维之国也。不治则难免内忧外患。或乘彼白云以至帝乡耶。犹不离亿兆生灵托命之天下也。不平则彼此终互相有损伤。攘往熙来。何恃不恐。呼之为禽兽。断不肯甘受其名。奉以为仙佛。又非世俗所能梦到。而此不上达不下达之间。将以何者为位置斯人之地。幸有大学之至善。至善者。道义之门也。果得孔门心法。则至平至常。愚不肖与知与能。下之远异於禽兽。及其至也。则至神至奇。天下莫载。上之自与仙佛比肩。环顾当时。新其饮食。新其游玩。而肠腑与耳目尽坏。新其舆服。新其宫室。而躯壳与阿堵俱空。新其机器。新其名号。而诡谲与咒诅随来。盖内容不新。徒新表面。旧染污俗。何由咸与维新。大学则有以探其源。持其后也。独至一切制度。削而不载。非挂一漏万也。因时制宜。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惟存其大体。温故知新。而又能虑善以动。动惟厥时。日新又新。必有新政治以新人民。有新人民。自有新天命。有新天命。自有新世界。将见环球万国。咸统一於大学之旧以维新。非过言也。陆子静曰。四海之外。有圣人焉。此心同。此理同。同此心理。即同此明明德也。彼以道德为迂阔。实不知至变根於不变。无为终无不为。则其所谓人材者。必败常乱俗为不材之人。不然。必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之材也。又不然。必随声附和。而真有大材者。不屑受其品评也。岂知天地人物所公共。其中至当恰好。相争而不至相夺。且愈争而让愈兴。相济而不至相妨。且愈济而己愈有。一人取之无不足。率天下人取之亦有馀。随时变化。而又不失其常者道德也。一得永得。生而存者。不随死而亡。非空空抱一道德思想而已。富贵功名。身其康强。考以终命。子孙逢吉。皆凭道德之有无为转圜。好德所以列於洪范五福中也。此曾子得一贯之传。既知道之不可须臾离。故述孔子大学之言以为劝。
问、欧当中世纪。道德说盛行。近来立宪。遍及寰球。人人自由於法律。其富强远胜中世纪。今中国立宪。法律可以自由。空谈道德何裨。
答、宪为一切法律之统纲。故曰根本法。非有道者断不能立宪。陆子静曰。宪典二字甚大。惟知道者能言之。是道为宪之母。而宪又为法律之母。宪既不可离道。法律自不离道可知。故康德曰。法律实基於道理。可见研究法律。宜以道理为准。日本博士梅谦曰。法律有万古不易之原则。原则维何。即天之理。天之性也。由天理人性之思想。以为研究法律根据。荷兰辜乐斯鸠曰。法律基於人性之自然。人性相近。万古不变。故规定法律。必适合於人性。亦万古不变也。於是理想法学说兴焉。性法学说兴焉。人必有穷理尽性之功。法律始能改不良为良。外人於法律上之道德。成为习惯。遂至国富兵强。至道德之全体明备。实难其人。赫胥黎有言曰。欧墨物竞炎炎。天演为炉。天择为冶。所日进者。乃在政治学术工商兵战之间。即英伦一国而言。晚近三百年。治功所进。几於绝境而驰。至其民之气质性情。尚无可指之进步。盖气质不化。性情不陶。即不足以言道德。法律纵臻美善。其力能强制人之外部。不能强制人之内部。内部有种种恶孽。法律不及诛。且不敢诛。诛及无形。小人即藉以陷不辜。而法律不啻渠魁。庸人内部可原。外部偶有不慎。严则含冤莫诉。赦则小人又藉以淆乱是非。法律不遵。从兹多事。惟事事惟制。定法是依。合者为直。反者为曲。有直曲而中。见为所当禁令者。法律终难普及。人心何由毫发无恨。世界何由圆满无亏。盖使人人法律自由。终有不自由者在。圣明在上。尤当使人人道德自由。法律之途狭。道德之途宽也。我中国原为道德发源之地。今虽立宪。不过为道德发其华。既有法律以范围其身。又有道德以涵养其心。隐微中有自由活动之法律。不斤斤於法律。无所往而非法律。由内圣以至外王。有相安於荡荡平平者矣。孔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问、古人多言天道。今人重在人事。人既与天为二。则天道远。人道迩。人事即为人之道也。何必侈言天道。
答、天道者。人之本原。事之规范也。古人以此立言。所以使人事止於至善也。人事难繁。不出厚生、利用、正德三事。今虽日标新颖。而三事之大纲与古同。其现象则人事。其原因则天道。苟外视天道。则天以生物为道。人无此道。生计学可不言也。有何事。天以制化为道。人无此道。格致学可不言也。有何事。万物并育而不相害者。天之道也。而人必自营其私。争存以致危亡。群学可不言也。有事不如无事。以上所言。犹身外之事。试问形体何以成。禀天之气心。心性何以灵。得天之理也。而人必自暴其气。自灭其理。卫生可不言也。哲学可不言也。各学校之中。又何有於体育、智育、德育诸事。虽有时以人治平天行之恨。以人为补天演之穷。辅相裁成。全凭人事。要无非保全天道也。无在非人事。即无在非天道。舍天道以言人事。竞争无有已时。灭亡无有已时。达尔文物种由来一书。一曰物竞。人事不皆天道也。一曰天择。斯宾塞尔曰。天择者、存其最宜者也。人事自在天道中也。时哲谓假人力以成务者天。凭天资以建业者人。是天与人。未尝强分也。有谓以人持天。必究极乎天赋之能。使人治日即乎新。国永存而种族不坠。此之谓与天争胜。是天道皆归於人事也。又谓人之争天而胜天者。又皆天事之所包。是人事皆归於天道也。故孔子文言有曰。大人者。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
问、今不谈性命。而世界日趋日新。有高谈性命。而不能维持大局。处此竞争时代。贵有变通。变通之道。非多学何由并驾五洲。
答、日新者。文明进化之说也。文明即礼之性所发皇。实由智之性以深研究。要必有仁义刚毅之性以成其能。使人人同享此文明。是即大公无私之仁性。而推行仁义礼智者。命为之也。世界赖性命以日趋於新。何寡识者俦。以技艺相高。以放恣自由。甚者奸宄为能。祸患引为幸福。惨戮反觉快心。则性流为乖僻之情。命酿为强梁之气。逐末忘反。性命渐次消亡。罔之生也。幸尚留此皮囊未臭耳。故今所谓新者。不过物质文明。日有进化。法治文明次之。至伦礼则化日退。而道德更无化之可言。夫道德者、性命之真宰也。伦礼者、性命发现之秩序也。法治者、性命分布之纪纲也。物质者、本天地之性命以成其体。藉人之性命以妙其用。盖天地人物。皆不能外性命以资生。否则混沌不分。何有世界。今之世界。虽不谈性命。必有一二暗合性命之末事以敷衍之。尤有一二实行性命之伟人以维持之。不然、必至杀身丧家亡国灭种。新何有焉。彼弁髦性命者。匪特不可希天。不可为人。并不如物之有用於世。是天地人物所不容也。而高谈性命者。又不得其门而入。着空空之心以为性。保区区之身以为命。流传既谬。复无聪明睿智之资。加以本心所存。徒以清静无为了事。无惑乎不能维持大局。非性命有所不能也。性本於乾。乾以易知。故性无一不知。命本於坤。坤以简能。故命无一不能。处此竞争时代。非性命无以争胜於人。亦非性命而争端不息。盖百千万亿人之性命。要皆此有一无二之性命所分。故实有性命之学者。天下人之休戚。即关系乎一己之休戚。有欲竞争而自不得。诚救时之要务也。时代虽有变迁。然即性命而变通之可也。舍性命而变通之不可也。譬之耳目口体焉。人之生也。迄今万有馀年。游牧变为土司。土司变为君主。君主变为共和。且东西隔绝之天下。已变为中外联属之天下。而耳目口体之形质。未尝变也。其司视、司听、司言、司动。亦未尝变也。人不能外视听言动。别有所用。视听言动。即不能外耳目口体。另出一奇。况此不因耳目口体而生。不随耳目口体而灭。又常主宰乎视听言动之性命。更有不能外视之者。一日不可无耳目口体。独可终身无性命乎。耳聋、目盲、口喑、体弱。人所不愿也。独性命为气拘所蔽。乃心甘意愿乎。闻有能治聋盲喑弱者。虽数万里之远。在所不辞。独此变化气质。祛除物欲。不俟外求。乃辞而辟之乎。自新学盛行。有光学。有声学。有电话。有火轮。便於耳目口体之用。皆创前古所未闻。独至性命双修。神则无方。易则无体。乃不欲闻所未闻乎。天地之始。由无极而太极。无极者性也。太极者命也。人之始生。无极动。太极生。二极相互。受气成形。十月分娩。心中有性。特非真性。真性藏於顶中。道家所谓天窍圆而藏性。而性根则居心上。寂然不动。大无不包。小无不在。极清朗。毫无昏沉。极灵动。毫无拘束。极快乐。毫无隐忧。书曰、上帝降衷於民。若有恒性。上帝者、天地之主宰。衷为性根。即人之主宰。命所由以生。肾中有命。特非真命。真命藏於气穴。道家所谓地窍方而藏命。而命根则在脐间。粹然至善。浑沦无散。普遍无塞。极刚健。毫无挫折。极柔和。毫无暴戾。极长久。毫无止灭。传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天地者、上帝之运用。中为命根。即人之运用。性所由以了。无如自离母腹以来。无极断而不续。太极破而不圆。气禀有偏。人之性命。不独与天相隔。即一性一命。一上一下。两不相亲。阴阳混杂其间。杂生妄。妄生恶。人民所由坏。世道所由衰也。然性为命之母。命为性之父。名虽有两。实则一贯。得闻一贯。动则本降衷之性。统摄思虑之神。神与上帝相通。不识不知。必使喜怒哀乐。发皆中节。以基太极之命。静则本降衷之性。收敛呼吸之气。归受中之命。命民天地相通。勿忘勿助。至於止定静安。空诸一切。以培无极之性。天由无极生太极以成人。人由太极返无极以合天。此中口传心授。无印板文字。伊古来之理学家。失此一层。故多障道。修炼家缺此一层。故堕傍门。俱不能与天地合德。必先有此一着功夫。以后化气化神。神妙莫测。势如破竹。一点便成。时而静也。则与上天之载。同一无声无臭。时而动也。与日月合其明。与四地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且有以补日月四时。鬼神所不及。林林总总。纵未必尽能为无上之至人。勤而行之。保全性命一分。即获一分之效果。日新又新。由伦礼之文明。以进道德之文明。而法治必更文明。物质亦无不文明。将见外国以物质法治之文明。输入中国。中国以伦礼道德之文明。统一外国。并驾云乎哉。五洲且由我独步矣。彼多学新学之枝叶。忘厥本根者。实不知一本散为万殊。万殊归於一本。学而昧此。劳而无功。博而寡要。圣门所弗重也。故孔子尝谓子贡曰。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予一以贯之。
问、全球之中。是躯壳界。非灵魂界。人既不能乘云气。御飞龙。游乎四海之外。偏重道德。不讲经济上之关系。生齿日繁。消费日众。何由保全躯壳於生存。
答、为善去恶。道德之事也。精言之、维天之命。於穆不已。人既明道。德底于纯。文王之德之纯。纯亦不已。大雅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是道德上昭於灵魂界也。粗言之。生众食寡。为疾用舒。大道生财。则财恒足。而实行其道者即为德。今则全球生计竞争之潮流。精益求精。斯密亚丹原富一书。多目为空前轶后者。亦不外此致富之道。保富之德。是道德旁行於躯壳界也。人第知偏於道德。殖产不能增长。民有难堪。而增进幸福之说。一倡百和。又岂知讲求一切卫生、实业、交通、生活、乐利等事。皆道德中一事乎。苟重视幸福。轻视道德。究其流弊。人皆放利而行。行之不得则争。争则夺。互相戕虐。生机更有难堪。此既庶而加以富。既富而加以教。孔子所言保全躯壳者在此。保全灵魂者在此。于道德上大有关系。即于经济上大有关系。
问、政体专制。历数千年。今则变为共和。党会多而竞争烈。较之专制。孰得孰失。
答、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道者居之。有德者治之。故唐虞三代。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下情惟恐不上达。和衷共济。未尝自作聪明。凡所以保土地。安人民。无一不区画尽善。然后发号施令。出自一人。名似专制。实则共和。且远胜於假共和之名实。以遂其多数人之专制。此古昔盛时之政体。未为失也。逮德下衰。尊君权。臣则无权。民更无权。即有绝大之才德。绝妙之言论。不敢自由。在位之贤能。亦不得以便宜行事。事有大便於民者。行或违於一人之谕旨。拟以非圣无法。妄肆专横。并不思居上临下目的若何。遂其意。毒天下为之。拂其意。安天下不计也。其中亦有贤明。而不集众思。无以尝众之好恶。而庸庸之主。群小又倚其势以作威。此专制所以不成为政体。今则变为共和。不受一人之专制。然共和之局。不数月而变之则易。而共和之实。恐十年亦有难成。和而不流。必先中立不倚。非然者。禀赋既偏。又不加以学问。无慎独之真心。安望有共和之真相。将见出而行政。恃其有驾驭之权势。则政府必多专制。起而司法。恃其握裁判之能力。则法庭必多专制。举而会议。恃其神圣之机关。则议院必多专制。有所推选。或因意气相投。多方运动。则选民必约多数以固其专制。一或不遂其情欲之私。遂至无理取闹。而靡所凭藉者。有敢怒而不敢言。名则共和。其义安在。此当时之现象。实未可以为得也。试平心论之。共和与专制之别。不在人数之多寡。而在理之是非。事之可否。理果是也。事果可也。权虽操纵於一二人之手。亦号共和。因其能酿斯世之太和。故亚美利加。今推为无上之国。而创其始者。惟华盛顿一人。立法、司法、行政。三权鼎立之制。遍及世界。今无论君主国。民主国。君民共主国。号称文明者。其国枢机之组织。皆不离三权之范围。而造此福者。结果之良。惟孟德斯鸠一人。理果非也。事果否也。事虽表决於千万人之口。亦号专制。因其狼狈为奸。贻误共和。故赫胥黎有言曰。聚群不肖。不能成一贤。然人即属名贤。千虑不无一失。特嘉乃有言曰。苟此理 然不慊於心乎。虽复亚里士多德之所传说。耶稣基督之所垂训。乃至合古今中外之贤哲所同称道。出吾之所信。与之挑战决斗可也。不独西人有是言。孔子曰、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又曰、当仁不让於师。据此论之。虽若与世不和。而和之真理自出。以其所倚赖者。惟有一中而已。上下前后左右。好恶必协以中。此大学 矩之道也。一身如此。则血与气共和。一家如此。则兄与弟共和。一国如此。则上与下共和。天下如此。是中与外共和。今欲臻此共和。则自尧舜执中以来。至孔子之时中。其中静存动察之功。不可不讲也。西哲卢梭氏民约论。福禄特尔自由平权说。不过共和之表面。犹有偏重之弊。惟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喜怒哀乐。发皆中节。又何有於党争。又何有於党会。乃人人有共和之责任。人人不一其性情而党会遂立。人疑党会之不利於国家也。吾谓专制之朝。以党会多而灭。汉唐宋明清。其前鉴也。今共和之世。固以党会多而兴。然果足恃哉。同室操戈。自相鱼肉。内难一发。外患频来。豆剖瓜分。其祸安知不胜汉唐也耶。苟长此鹬蚌相持。终为渔人所获。共和安有结局。此所谓以党会多而灭。至所谓以党会多而兴者。各国以政党而促政治之进行。与其合多数有才无德之人为一党。自是其是。知和而和。凡有所为。有党者进。无党者退。其流弊无异於专制。於是各树一党。相互攻击。小人以党争。而私心日盛。君子以党争。而偏见日消。为人所短。不得不研究一无上者。以立其防而为之敌。天理所存。人心自有公论。故有无党之党。允执厥中。取君子之长。去小人之短。又以匡君子之不逮。不与人争。而天下莫与之争。不求胜人。而又善胜於人。共和之公道自彰。久之有道者存。无道者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各自矜持。争端自息。共和由此进化。群学乃可得言。夫群似党而非党。此其义发明於孔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问、中国历来皆君主。今得为民主。民主之大利於民。远胜君主之自利。则天佑下民。作之君。书言不足信耶。
答、君与民同是人也。治人者谓之君。治於人者谓之民。古时虽曰君主。而设木置鼓。悬钟振铎。惟恐民情壅於上闻。复恐贤能之无由进也。使民兴贤。出使长之。使民兴能。入使治之。国有大故。或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民。凡事不徒自利。必求有利於民而后已。得其民斯得天下。与民主有何大别。中有贻害於民者。实由未尽君主之职。今虽变为民主。仍不外治人与治於人两方面。天下有自治之法。断无尽能自治之人。故有所谓君主者。有所谓君民共主者。亦有所谓民主者。名称虽异。而立法司法行政则同。此三者皆治人之事。必有受治於人之人。而后有治人之事。我中国民主之立。将二年矣。果远胜於君主国乎。果人人皆遂自治乎。不然、何以嚣风薄俗。日甚一日。盖必举智仁勇之民以为主。其次以为之辅。主一国曰大总统。主一省曰民政长。名号虽别。而终有上下之分。乃得进化也。若徒抱金钱主义。无所作为。动静言行。不足为万民所望。斥为公仆亦宜。至贼仁贼义者。谓之独夫。不惟不容於民主之世。并不容於君主之世。当今之世。痛诋君主之虐民。是未即其义而反复之也。五行二气之不齐。其赋於民。或太过。或不及。无一首出庶物者以主之。则必乱。主之者。所以制民之妄为自由。书曰。无有作好。无有作恶是也。又以遂民之得以自由。传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是也。保民如保赤子。则民之自为区画。且不如是之周详。而要未尝独行独断也。能者引为耳目。为股肱。贤者倚为心腹。以其代表民间。为天下大老。欲有谋焉则就之。形式上虽无国会之名词。而精神中常受监督。其尊德乐道。大有所为。万民故得以同邀幸福。然怃我则后。虐我则仇。何曾以虐民为君主。不必谓君主非最大多数之幸福。民主始为最大多数之幸福。必各知职分之所当为。性分之所固有。通功合作。互相保持。以进治化於无疆。诚莫大之幸福也。夫以无知之群。西人称曰乌托邦。乌托邦者。犹言无是国也。仅为涉想所存而已。故今虽曰民主。未必率天下之人。皆能自主。不过即其中杰出者。间接民权。兼用直接民权主义。开数千年未有之变局。要有一成不变之理存其间。大地之道。对待者数。流行者气。主宰者理。无理则阴阳不和。四时失节。群生万物。并罹夭伤。人者天地之心也。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人而无理。处此时代。窃其名号。智者得自主以诈愚。勇者得自主以苦怯。众者得自主以暴寡。强者得自主以胁弱。当开会选举。被选者各以类聚。上与下皆穷人欲。天下不大乱者。未之有也。再不然。不变为小亚细亚之专制君权国。必变为古时雅典之专制民权国。有专制即不能共和。无告者更莫白苦衷。困穷者更无由直达。当此之时。处此之势。则圣人忠以持己。恕以接人。其理更不可不发明也。以责人之主责己。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以爱己之心爱人。所恶於上。毋以使下。所恶於下。毋以事上。所恶於前。毋以先后。所恶於后。毋以从前。所恶於右。毋以交於左。毋以交於右。必如是而四万万同胞。方可联为一体。以此立法。则尽善尽美。以此司法。则咸中有庆。以此行政。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今人只知民主之成。由外国文明输入。以中国历皆君主。必尽弃其学。取法外人。民主乃得称万岁。试问所谓张民权。伸民气者。非恃神圣不可侵犯之机关乎。神者、聪明正直而壹者也。圣者、善信美大而化之也。此我中国之大哲学也。果有此神圣之人格。自转剧乱为升平。进升平为太平。若无此神圣之人格。而徒有不可侵犯之机关。机关在上。则下不能行其自我力。需要力。机关在下。则上不能达其自我力。需要力。是与上无道揆。下无法守何异。故神圣之理。不可须臾离也。法理学大家有言曰。法者、循此事物自然之理而设也。理者、人与人相交接之间。所最适宜者是也。然法则与世推移。理则与性俱来。世有变迁。故法贵因时。藉外人之法。以济吾国之穷。则不失为民主。性无变迁。故理宜守旧。因外人之法。以灭圣人之理。势必至以外人为主。而甘居奴隶。犹艳然自诩曰。民主云乎哉。全球之众。皆天所生。天佑下民。作之君。是天理之不容已者也。君不能代天宣化。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使民自主。亦天理之不容已者也。天无理则无以生民。民无理则无以自利。今非犹是上帝降衷之民耶。富强之外国。其宗教大家。犹尊上帝为不二法门。穷理家之公论。亦谓运知虑以为才。制行谊以为德。一一皆秉彝物则。无所逃於天命。而独尊天命者。身所由以生。即身所由以成。故孔子之言曰。不能乐天。不能成其身。
问、财政主富。军政主强。法政则主维持富强。然非富不足以图强。一言以蔽之。实业为致富之根。图强亦藉以保富。若只存心养性。饥不可以为食。寒不可以为衣。遇变又无以为御侮之具。须此坚苦何为。
答、人民、土地、主权。三者国家要素也。三者具备。乃可谓之国家。今实行富强政策。即以保护国家。究其原因。由於有国家之思想。思想又有其理由。试问思想非心而何。思想之理由。非性而何。性为心之主。心为身之主。身为事之主。凡事不寻主脑。恐人以思想理由。组织一完全政体。构成一完全国家。徒赏其表面。而遗其里面。流弊所至。财政只知为罔利之垄断。军政只知有尚武之精神。法政只知为历史之产物。不知有万古不易之原则。至於实业。只知为益己之财源。不知人得自由。宜以他人之自由为界。若不本太平最大公例。而必丧心灭性。败坏一切治纲。散涣人群。则自身更有难保。东莱谓祸莫大於心死。而身死次之。洵非诬也。盖无形之心性。隐为具体之大帅。即为国家形式上之先驱。故心理学。性法学。实不可不讲。存心养性者。所以范围其思想理由。使理法不逾。永享国家共同乐利。又以扩充其思想理由。虚静明通。有新道德。自有新学术。新政治。新技艺。新器物。富有日新。无一不备。即区区以口体论。饮食日鲜。不独充饥已也。衣服日华。不独御寒已也。且心性日灵。应变无方。谁敢侮之。又何有於变生不测。是则所谓存养者。原非仅守空空。小之则保身家。大之则动直公溥。进天下於大同。以人同此心。心同此性也。深之在尽性至命。高明博厚。配天地而悠久无疆。然后叹从事坚苦者。终有至乐在其中。此可为知者道。难为俗人言。故继善成性。百姓不知。孔子致叹於君子之道鲜矣。
问、天之降才既殊。为学又殊。所议之是非自殊。学术苟不出於一涂。则是非何由而定。答、才虽万殊。学虽万殊。除其不才、与其不当学者。殊涂大约有三。人之生也。其下焉者。只以养生为要。则有富强之学。造其才。其次焉者。知人生必不虚生。则有仁义之学培其才。其上焉者。直超然於生死之外。则有性命之学成其才。三者皆无可非者也。无一可缺者也。所议殊其是非者。固由才学有殊。亦由学术专重一途。所是者未必真是。所非者未必真非。专重富强者。必以仁义为迂阔。如孟子尚仁义之人也。所如不合。共诋其远於事情。又必以性命为虚无。如周易阐性命大道之书也。至秦未焚。只知其利於占筮。专重仁义。必以富强为缓图。如董子之鄙夷法家。曰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又必以性命为迷信。如宋儒於修性修命。单凭理想。不求静心养气之实际。故斥佛老为弥近理而大乱真。专重性命。必以仁义为桎梏。如庄周所谓仁义非人之情。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虽盗跖与伯夷。同为淫辟也。杨朱所谓生则尧舜。死则腐骨。生则桀纣。死则腐骨。腐骨一也。孰知其异。至厌世之既极。除为我主义。更无所事。又必以富强为多事。如盖公治黄老术。言治道清静。则民自定。曹参师之。后相汉。日饮醇醪。与民休息。其他晋人之清谈。梁帝之持斋。皆不以富强为务者也。由是观之。必谓学术出於一途。有所范围。是非可定。姑无论此学术与彼学术争是非。即一学术中。不免互有是非。以富强论。英国鸿哲有曰。尚武之群。其生产机关。不过为武备机关起见。殖产之群。其武备机关。不过为生产机关起见。且同一生产也。有重农重商之名异。同一武备也。有尚严尚宽之不同。以仁义论。子思孟子。本与荀卿同源。义精仁熟者也。而荀子强辞排斥。与他子等。苦获己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以坚白同异之辨相訾。谓为别墨。以性命论。 三千六百旁门。九十六种外道。甚矣。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是非之中。又有是非。若果是也。我果非也耶。我果是也。而若果非也耶。其或是也。其或非也耶。其俱是也。其俱非也耶。古与今一是非递嬗之时也。中与外一是非充塞之地也。究将何术以定是非乎。曰至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皆生於道。万物即不离乎道。富强也。仁义也。性命也。三者皆道也。殊涂而同归。富强以保形骸之命。无富强则人不能生。何有真命。仁义以施发用之性。无仁义则人不能立。何有真性。至真性真命。又为发用之性、形骸之命所本。否则天地且归於无何有也。何有於人之性命。人能知此本末轻重之道。又实行之。知行并进。我有不是。舍己从人。人有不是。反求诸我。及其至也。无人见。无我见。只一於道。在上则选贤与能。各竭其才。以维风格。天下一家。中国一人。一有所议。如父母之於子女。体贴入微。如一心之於四肢。痛痒相关。所议自然有是而无非。在下惟讲信修睦而已。各随其才之所至。优游於日用伦常。有议之无可议者。孔子曰。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此犹非道之至也。道之至者。不恃生而存。不随死而亡。合天地而一贯之。是道也。康南海有言曰。世界之公理。由力而趋於智。由智而趋於仁。然由仁而趋於道。南海未之言也。夫力之世。治据乱。智之世。治升平。仁之世。治大同。道则先天地生。后天地在。周流六虚。惟变所适。明明白白。又浑浑沦沦。实不可思议者。孔子所以别形下之器而言曰。形而上者谓之道。
问、物竞之秋。优胜劣败。今旧学与新学竞。旧学劣矣。不败何为。新学优矣。其占胜之前途。实不可量。
答、经艺以作人之德。策论以作人之才。勉人为学之意。亦深切矣。至流为弊。专以诗赋文字擅长。弋取功名。不复留心时务。又甘为古人之奴隶。思想言论。不敢自由。墨守陈编。旧学所以无用也。新学亦不废人伦道德。其科学较之旧学。周密实无间然。至学校之增修。若普通。若专门。若大学。一切农工商兵诸学界。各极完善。自五帝开化以来。未有如斯之盛举也。果能逐件遵行。本末兼赅。造就人才。全球上必臻特色。无如人伦道德。讲论已历数千馀年。旧也。自东西交通。输入文明。始备各种科学。新也。如以道德之事易而难。见效亦迟。兼为时势所轻。学人又以为至苦。科学之事难而易。见功亦速。兼为时势所重。学人又以为至甘。故见异思迁者。遂莫不变本加厉。自本自根之道德。视为赘疣。然道德者。天地赖以生成。人物之不绝於两间者。皆道德隐有以弥纶之也。旧学虽未实行其事。尚称道而弗衰。新学则自有肺肠。道德多恐污其齿颊。夫旧学诚有一种道德。腐败不堪。措诸身则同桎梏。施诸世则 格难行。至道德之真传。有一无二。变动不拘。其可大可久。有与天地相终始者。若无此万古不废之旧道德。新道德自无从生。无新道德。何有新学问。新政事。新法律。新机器。若必舍道德以求新。悖天之理。拂人之性。灾必逮身。新学之前途。有不一败涂地乎。譬之树焉。本实先拨。枝叶有害。譬之物焉。皮之不存。毛将安附。是以真正旧学。新学在其中。易曰。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真正新学。旧学在其中。变法总论有曰。今天下之变亟矣。窃谓不变之道。宜变今以复古。然后知虽时代有不同。而真理则无不同也。不同者可废。故孔子说卦有曰。去故取新。无不同者不可废。故孔子论语有曰。温故知新。
问、仁义礼智。先儒所谓性也。今别仁义礼智而言性。或以为可搀入新学。自成一家。其如陷於异端何。
答、仁义礼智之性。出於心者也。所谓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心中之性。性之发用也。先儒从切实处立言。俾人人与知与能。然自古及今。无几人完仁义礼智之性量者。由未明性之本体。即西人言性不言心。大脑主悟性。小脑主记性。亦皆性之发用也。本体之性。先天也。生后天之心。故性可统心。而心不可统性。从养后天之心。遗去先天之性。则命不能立。性与命本相连也。无命则性亦不全。内何由而充实。外何由而光辉。又何由至於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故不得不於仁义礼智外。特别言之。而又非判然绝不相属。性命者。我之旧主人翁也。仁为我之宅。礼为我之门。义为我之路。智则为我之介绍。故必以仁义礼智为之辅。以性命为之主。一知即行。孜孜不已。则天地之元气。入而为我之元气。心思之恶毒。必因元气洗涤。明通公溥。日觉其新。真精之耗散。必因元气调和。浩然刚大。日觉其新。由是耳目新而聪明无有不到。形质新而强健无任不胜。此旧学中之新学。无时不然。所谓天地有坏。这个不坏。无人不有。所谓万物各具一太极。万物同具一太极。无地不在。中国为大道发源之地。不必言也。由中而外。希腊诸贤之提倡性道。亦勿言也。由古而今。美利加之李博士。言主观真我。法兰西之笛卡儿。言良知灵魂。日耳曼之大儒康德。承对抗之馀。和合两派。折衷真理。不外本质。三哲虽未实见其地。总之曰真我。曰灵魂。曰本质。即此真性真命。由性命以发为道德。由道德以聚会精神。由精神以扩张形式。乃文明无上进化之前途也。明乎此。不得志。则著书立说。囊括无馀。为大哲学家。出而振兴学务。成德达材。则为大教育家。举而会议国事。执两用中。则为大论理家。一旦操统治之主权。世乱则除暴安良。世治则修文偃武。立斯立。道斯行。绥斯来。动斯和。则为环海上一大政治家。较诸仁义之儒。固同而异。较诸新学之袭取皮肤。更翘然异。谓为异人可矣。谓陷於异端可乎。夫所谓异端者。不讲性命者也。阐性命之微言。莫精於佛老。帝王如周武帝。唐武宗。大加摧抑。名儒如韩愈朱熹。本仁义之正大光明。辟之不留馀力。非异端而斥为异端。至今其教不衰者。以所重在性命也。外人因日用之物。悟及物之所由生。推本上帝。上帝者。天之性也。乃天命人以性。反不自悟。且外人冒数万里之重洋。探出大陆。求则得之也。而近在一身。视为虚渺。舍则失之也。地球绕日。八大行星。足力所不能通者。莫不信其说以为真。独至性命之真。疑以传疑。岂知穷形尽象。巧夺天工。为今时造一新世界。皆此性灵为之。既不知发用之性。又安望其知本体之性。至美至乐也。此孔子见老子后。出告颜回曰。吾道其犹醯鸡与。微夫子之发吾覆也。吾不知天地之大全。
问、孔子集古之大成。而学术一盛。自春秋至战国。九流十家。辟古未有。而学术全盛。至秦焚书坑儒。孔子之学术衰。而诸子犹盛。至汉表章六艺。罢黜百家。诸子之学术衰。而孔子复盛。今则挹注五洲学术。日出日新。尊孔子。则新学无由进化。不尊孔子。则古学岂尽可非。势不两容。究将何取。
答、孔子之学术。救正人心。诸子之学术。保安身体。其高尚者。直超尘世。夫身心具而始成为人。在尘出尘。而始成为完人。必孔学与诸学兼全。近则光大国家。远则弥纶天地。两学原不可偏废也。故孔学虽遭秦皇毒焰。至今诗书礼易。灿然如日月之经天。诸学虽推倒於汉武时间。而道德家。阴阳家。刑政家。法术家。兵农方伎诸杂家。至今犹传之勿替。今更挹汪五洲学术。自有生民以来。未有盛於此时者也。诚数千年学术一大转关键。然要不出诸子学术之外。不过诸子所处时代。尚属萌芽。今则大泄精华。时代有以造之也。以诸子较孔子。孔子为古学。以今时较诸子。诸子为古学。而今则为新学。只知佩服新学。不足以见学术之真。若必独尊孔子。遗去诸子。蔑视新学。又於学术不能推勘尽致。实非孔子之知音。诚以孔子者。统中外学术。一炉而冶之也。形上谓道。(孔子系辞)道德家学也。未有天地可知。(孔子答冉有语)阴阳家学也。职分六典。谟咨历数。刑政法术家学也。於己则直任多能。成人则兼权勇艺。杂家皆不越此范围。但删订纂修。六经所详。重在伦常之道。至诸学则存而不论。盖下学上达。由本及末。此中自有权衡。是不尊孔子。古学不存。新学安附。惟一一以孔子是尊。古学虽无新学之文明。而新学之不可不遵者。其义早包含於古学。特外国之新学术。将达极点。中国之新学术。始为起点。久被束缚於迂拘之下。一旦思想言论。得以自由。有开学术之生面目。适得学术之真面目者。有数典忘祖。放恣横议。欺人乃以自欺者。将仍反以谋旧舍新。腐败已无生气。否则脱崇拜古学之奴隶性。复濡染一种崇拜新学之奴隶性。学术一坏。凡一切立法、司法、行政。岌岌乎殆哉。天下事不可为矣。此非取孔子之学术。以正其趋不可。取法维何。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问、最大多数之最大享福。此边沁乐利主义。为近世欧美开一新天地。夫人生虽有万般希望。只一乐字了之。而孟子则曰。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所性不存焉。岂所性更有所乐。而乐又有何现象。
答、耳目口体之顺适。衣食器用之富足。名位权势之荣耀。亲朋知己之周旋。此四者。皆下等之乐也。即由一己之幸福。以进人群於幸福。或改不良伦礼。改不良法术。以进世界於大幸福。其乐卒与苦相倚伏。天演云。忧患为两间所无可逃。天行之用者。施於有情。与知虑并著者也。盖人有生不无死。物有长不无消。心有情不无感。边氏乃创为苦乐计量之法。两乐相权取其重。两苦相权取其轻。乃知其术而未尽其实。孟子谓所性不存者。是於普通快乐之外。实有特别高尚之快乐。此乐常与苦为绝对。乐此不疲者。原非破坏人道。行其厌世主义。盖仍不外日用伦常。致知存养。省察克治。忍暂苦以求长乐。去伪乐以寻真乐。辞小乐以归大乐。明大道。养浩然。反身而诚。万物皆备於我。洋洋乎发育万物。广则天地可参。大则天地可位。久则直后天地而不老。性也有命焉。命至於此。断无受贫贱患难之理。身或有时而贫贱。不过富贵归根於命中。境或有时而患难。不过安乐归根於命中。归根复命。即裕富贵安乐发生之机也。常人当以此幸福自励。而圣贤则不以此动於心。大行不加。穷居不损。故颜子箪瓢陋巷。不改其乐。孔子疏水曲肱。乐在其中。其乐之根心生色也。 面盎背。四体不言而喻。表面之现象。孟子已显言之。实则美在其中。浑然一性。无象之象。即孔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问、今之办学务者。一面为国家造人才。一面为身家图生活计。谋食非谋道。固不能不求於人。既云讲道。则可安贫自乐。何故望人维持。
答、道犹路也。人人共由之谓道。人人自由之谓道。共由自由。并行不悖。道固无人可离也。学务者。所以讲明共由之道。使人自由於道之中。不致自由於道之外。人材所由造就。此真正为国家者也。苟舍道而言材。名虽造国家之材。实则造国家之乱。又何贵乎有是学务也。至有身家。始成国家。生活一途。实国家之急务。故学务中有实业。凡各校科学内。多有手工。为国家图生活。为身家图生活。其义但有广狭之分。要皆为道所不废。特恐因日用之小道。抛去伦常之正道。不知有性命之大道。出其所谋。必多不轨。有碍生活。道所不容。抑知日用之小道。所以保身也。伦常之正道。所以养心也。性命之大道。为身心植其本根於不坏也。今日者、工艺精而日用愈新。礼法立而伦常愈悉。哲学出而性命愈昭。三者之中。日用有长即有消。惟此伦常性命。无不足时。诚以天地之中。只有此数。日用愈新。精华必竭。物之元气竭。则以人之元气培之。因革损益。各得其平。伦常愈悉者。人之元气愈生也。人之元气生。则以天之元气成之。守中抱一。直塞乾坤。性命愈昭者。天之元气愈积也。物也。人也。天也。一而已矣。天之元气。精者为人。粗者为物。此中特判轻重焉。故有心人於此。觉时至於今。日用之事虽愈新。徒供消费。伦常之理虽愈悉。无有实行。则於性命一道。尤不得不汲汲焉。为日用伦常。立其基础。夫开辟以还。由日用以进於伦常。由伦常以进於性命。顺道也。乃数千馀年。尽性至命者。古今却无几人。当此言庞事杂。惟先露出性命端倪。逆以迎之。伦常始能尽善。日用始免竞争。所谓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之。吉无不利。旷观时局。诸凡学务。动需巨款以维持。性命更非一大学务乎。实望有大福命者。出而维持。将从前不可得而闻者。庶几闻所闻而来。又闻所闻而去。然后叹道不外日用伦常。而乐在其中。又非日用伦常。可得而拘。独善其身。朝市由林。随在可以自乐。无如人人皆有此性命。有而失其固有。遂不容不以独得者。俾人人同得。神化虽难骤企。然有一分元气。即有一分福命。宏兹教育。独木难支。大道何由昌明於世。故孔子尝曰。自季孙之赐我粟千锺也。而交益亲。自南宫敬叔之乘我车也。而道加行。故道虽贵。有时而后重。有势而后行。微夫二子之贶财。某之道殆将废矣。
问、当兹时运方新。正赖知道者。出而辅翼。夫道不远人。今既以中和立说。必在庸言庸德。使人共喻。乃故神其说。吾有秘传。得毋自高堂奥。使人不可钻仰耶。
答、庸言庸德者。孔子之文章也。而谓使人共喻。此言诚是。子贡不云乎。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有秘密之传者。孔子之言性与天道也。而谓故神其说。得毋自高堂奥。使人不可钻仰。此言大非。在今时新学盛行。荒经蔑古者无论矣。既以庸言庸德为言。四书亦曾涉猎。子贡不云乎。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其故何居。盖圣而不可知之谓神。大道原有不可以共喻者。古今来庸德之行。庸言之谨。莫如孔子。而论语则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岂孔子亦故神其说哉。我辈读圣贤书。所学何事。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谁肯甘居於下流。当兹时运方新。国家不惜千百赀财。遣游万里之外。独至近在咫尺。未曾研究。斥为故炫神奇。夫外国输入之皮毛。犹恐纤毫之不肖。独至祖国之至纯至粹。人人所固有者。等诸无稽。一切保身心。保国家者。皆思辟前古所未有。独至此真性真命。包罗万象。不复精益求精。井蛙不可以语於海者。拘於墟也。夏虫不可以语於冰者。笃於时也。曲士不可以语於道者。束於教也。今则教育已大昌明。将合古今中外之遥。同归於道。乃只知厌故喜新。而不求温故知新。是由昧此道之中和也。故仅以中和属诸庸言庸德。然同是言也。何以有庸言。又有微言。孔子没而微言遂绝。同是德也。何以有庸德。又有天德。非达天德者。不知孔子之至诚。由是推之。中和固不外庸言庸德。而庸言庸德。又岂足以尽中和。故致中和者。天地可位。万物可育。子思之为是言也。是独得孔门传授心法。一部中庸。天人合一。此中实有秘密之传。不然何以至诚之道。结以苟不固聪明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想今日文运宏开。物质既渐文明。性道更不当文明耶。特值过度时代。冲突易生。欧美出版新书。其所得以为名理公例者。愈攻愈坚而愈发达。况混成之物。先天地生。不有以攻之。无以见其坚之至。有天下所莫能破者。彼此既属同胞。无庸各怀意见。同心同德。以发明性道为己任。但性道精深博大。真理难知。事物纷如。有似是而非。足以淆吾人之知识者。有似非而是。为吾人知识所未能到者。法国笛卡儿之学派。一扫中世拘挛之风。骤开近世光明之幕。其得力在不敢辄下判断始。此穷理学之第一方法也。孔子早已言之矣。曰多闻阙疑。多见阙殆。
问、孟子曰。顺天者存。逆天者亡。则天当顺不当逆。赫胥黎有言。人治所以有功。即在反此天行之故。则天当逆不当顺。二说何所折中。
答、当顺不当逆者。天理之至善也。当逆不当顺者。天数之不齐也。且顺天之理。必使气数不得持其权。逆天之数。要必以理平造化之恨。斯二者一以贯之也。研其当顺当逆之实。小如物之无知。草与苗相竞。大如人之最灵。恶与善相竞。其中千态万状。旧与新相竞。竞则存者未必良。亡者未必不良。此气数不齐。有不容不逆者。择种留良。理之至善。有不容不顺者。东西各国。其争以自存。蔚然成文明世界者。人知得力在逆。不知逆之中有顺之道也。处最剧最烈之时。睹优胜劣败之势。藉时势以造英雄。藉英雄以造时势。难之中犹不难。如孔子者。天将以为木铎。固造万世之时势也。非造春秋之时势。乃知其不可而为之。或被围。或绝粮。此逆天数之苦衷也。用则期月可已。三年有成。舍则不能造春秋之时势。而教授三千之外。偏能以温良恭俭让。发起人心。此逆天数之手段也。逆天之数。即所以顺天之理。今新学家受外国之影响。事事不听命於天。得逆字诀矣。然蔽於一偏。多在智谋上用事。竟至视天梦梦。显则不知畏天。深则不知乐天。徒恃其巧力足夺天工。前忘人灵由於天赋。天赋由於天理。不能顺天之理。即不能逆天之数。一部易经。旋乾转坤。无非本上天之理。主宰对待流行之气数。虽曰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然易简而天下之理得。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
问、外国以智勇为先。而富强日进。中国以仁为重。而时受外国轻侮。则仁诚不如智勇之自由。
答、天地以浑沦元气。发生万物。则富莫大於天地。生生不息。则强莫过於天地。曰发生。曰生生。天地之仁也。因物付物。并育不害。栽者培之。倾者覆之。此天地之智勇。藏诸仁也。万物惟人为贵。未生以前。只此仁一气氤氲。五官百骸。靡不备具。无所谓智勇也。而智勇已萌芽於此。及胎破形出。仁则浑於无极。不睹不闻。其流露於外者。知识日开。否则仁之理无由晰。精力日出。否则仁之事不能行。盖仁为智勇之根。而智勇为仁之用。苟逞其机诈。恃其强梁。仁即逐次消除。昏颓渐伏其中而不觉。是天下之最重者。莫如仁也。仁之为器重。其为道远。载於圣经贤传者至详。后世文人学士。多能言之。而不能行之。中国何尝重仁耶。至今日一般轻躁。乘此时局大变。利用其期。将天地之大经。帝王之大法。圣贤之大道。为万古不可须臾离者。遂欲一扫而空。以便其灭伦之私欲。於仁之义理。固有所不知。於仁之名词。亦绝口不言也。徒艳称外国之富强。而昧其学派。希腊者。西学发源之地。额拉吉来图。首言物性。安邦萨哥拉。讨论原质。天演学之远祖。不必言矣。梭格拉底。言性理。言道德。西方之仲尼也。倡克己绝欲之教化。则有安得臣。阐伦理政术之渊微。则有柏拉图。是仁之见重於外国。已传自数千馀年矣。延至近世。哲学效力於新学兴起者。固多客观的讨究之人。从事於古学复兴者。亦多主观的思辨之士。无如国富兵强。未免生骄。遂至逐末而忘本。言瓜分。言灭种。种种不仁。不堪枚举。然智育体育而外。不废德育一科。菲希的之言伦理也。一曰纯粹动机。二曰自然动机。三曰道德动机。道德动机者。善理肉体之我。扩张真我之自由。而为前二种动机之混体也。观夫菲希的之观念。论欧西唯心的思想之开展。可谓至乎其极矣。有此公德之心。为一国图富强。智勇乃为之驱使。果鲁西亚士虎哥等。复本公德以立公法为万国酌理准情。据人心之同然。以定是非。以定各国交际和战之约。皆此不忍之心以推之也。况今日者。耶稣有教。十字有会。海牙平和有议。无非扩充万物一体之仁。五洲万国。同为天地所生。无在不有仁人。无在不有不仁之人。中国时受轻侮者。实出外国不仁之人。亦由一己之仁未有尽也。今不求仁之实际。而惟袭智勇之皮毛。自以为放恣自由。讵知不为旧学之奴隶。又为新学之奴隶。自由安在也。天下惟仁可以自由。试思坦然而善谋者。天之智也。善谋而曰坦然。智即出於仁之中。不争而善胜者。天之勇也。善胜而曰不争。勇即出於仁之中。天道原人事之模范。故孔子设教。先之以泛爱。继之以学文。仁先於智之说也。先之以自反。继之以吾往。仁先於勇之说也。吾人当知所轻重矣。问、城市尘嚣。来往之人。莫非为利。无怪小人争利。君子亦非利不行。人谓道不可以须臾离。吾谓利不可以须臾离。离道则人反得以意气扬扬。离利则兴会索然。无复生气。不言利而言道。究竟何补於人。
答、道生天地。天地生万物。天地者。利之渊薮也。万物者。利之所在也。道者利之所从出万物。则万物皆我有也。乃上等君子之道也。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日用之馀。直以利为身外物。乃中等君子之道也。固有之道。禀於初生。而又不能淡然於势利。修一德必思获一报。利去而道心终觉难坚。乃下等君子之道也。君子而外曰小人。只知味之利口。色之利目。声之利耳。安逸之利四肢。即使克勤克俭。骄吝旋生。无非为利驱使。并不知宇宙间何物为道。上等之小人如是也。心未尽死。畏祸而悔悟或萌。至中等与下等。不过为恶有大小之分。而并无悔悟。其朝夕所营谋者。损人利己而已。夫利己乃天演之当然。虽有道者。亦不能弃利而徒饱其德。岂但城市之人有然哉。司马迁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鼠目寸光之辈。因以为利诚不可以须臾离。道未始不可以须臾离。抑知有道之君子。固未离道。即无道之小人。亦未离道。何以故。小人之用其机谋。逞其材力。总不外目之察。耳之彻。口之辩。心思之灵。身体之强。其中有莫之致而致者、道也。必先有先天天命之性。始流为后天知觉运动之情。苟非道也。则目昧耳聋口喑。心为之迷。身为之不遂。即不足成其为小人。故跖之徒间於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为大盗。未之有也。是不独君子得道之乐。即横行之小人。亦皆默受道之福。泰卦曰。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否卦曰。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君子小人。俱以道言。道固无时无地无人不有也。但同此禀赋之道。感而遂通。行之得其宜。则为君子之道。道其所道。暗然日章。行之失其宜。则为小人之道。道非其道。的然日亡。亡则生老病死。困苦循环。是人之异於禽兽几希。终身反为他人所利用。其甚焉者。性真断送於无何有之乡。形骸腐败。灵魂澌灭。此真兴会索然。无复生气。更何有於意气扬扬。庄子所谓天地之强阳气也。又胡可得而有耶。惟元气则无已时。禀其全者为人。禀其偏者为物。人与物皆元气所结成。故有元气之人。其於物之利於己也。如操左券相取。如以磁石引针。夫天地之於万物也。始则不外二五相生。人能培其生制之原。气自与天地育物相感召。则无求自得。而为天下之富人。所谓富者。非只财货已也。凡有偿於己者皆是。继则不外二五相克。人能培其克化之本。气自与天地成物相感通。则群降以从。而为天下之贵人。所谓贵者。非只名位已也。凡见服於人者皆是。终则生太过而克以化之。克太过而生以制之。人能於生制克化而得中。气自与天地之穷变通久。相与调剂不敝。而为天下寿考之福人。所谓福者。非只享年已也。凡身康强心安乐。虚灵长此不昧是也。是道在而利无不在。即孔子所谓故大德者。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
问、中国所由弱者。由於重文不重武。然欤否欤。
答、中国之所谓重文者。时文已耳。从纸上空谈。否则仪文已耳。外金玉而内败絮。中国所由弱者此也。此诚不足重也。若诗书之文。礼乐之文。上经天。下纬地。人物赖以生成。武功亦在其内。故文王以文名。而书曰、小邦怀其德。大邦畏其力。盖武功所以维持文德。无武功文德亦难推行。然单以武言。无文德以主之。是乱之阶。天下何由太平。 故武王以武名。而书曰、虽有周亲。不如仁人。延及后世。有身经百战。犹必投戈讲艺。息马论道。下至期林羽门之士。时诵孝经。虽有以马上得天下。不事诗书。而君臣争功。妄呼拔击。用起朝仪。即自古之善言兵者。著书立说。以仁止杀。以义救民。亦不专重武功。诚以武功者。未之学也。
实用经济谈
问、孔子删书。何以断自唐虞。
答、天道时中生孔子。孔子时中代表天道。天道之中。传自唐虞。尧传舜曰。允执其中。舜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仲尼祖述尧舜之中。删书断自唐虞。叙道脉也。
问、圣圣心传。只此一中。中即道欤。
答、中者无极之真。太极之精。天地之主。万物之根。合其中斯合道矣。
问、合中斯合道。今天下之道何在。今天下之中何在。
答、在大同。
问、然则大同即道耶。
答、大同者。大道之行也。孔子有志未逮。(礼运孔子曰。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谋闭不与。盗乱不作。外户不闭。是谓大同。丘有志焉而未之逮也。时则寰宇未通。故孔子喟然而叹也。)而今其时矣。(海禁洞辟。水陆交通。有大同之势。海牙和平仲裁裁判有大同之机。)
问、今时之人。渐有大同思想。敢问大同之目。子将奚先。
答、在禁炮。
问、方今各国扩张海陆军队。讲习战术。研究空中飞战艇。发明快枪利炮军事电等。诸有益於战争之具。靡不罄其国帑。急力提倡。是从事战争之心。方兴未艾。禁炮之举。不亦难乎。答、战争者。国家之义力。为小康世升平世所不可少。(所谓贯彻主张)自炮兴而天下无义战。(战争以快枪利炮。则不能制梃对垒。故直者不能必胜。屈者不能必败。是非颠倒。天理沦亡。所谓有强权无公理。故曰无义战。)实足以伤天德。干天和。乖人道而已。夫人不欲大同则已。如欲大同。首必胜残去杀。弃绝战争也。禁炮云乎哉。(按炮不禁。则残杀莫已。世界何由大同。以因果论之。我杀人於今世。人必杀我於来生。天道好还。世世寻刃。阴阳为之不理。世界为之不平。故今人有见他人不相识认。而一见如故。一见如仇者何也。因果关系也。有仁人君子提倡禁之。则残杀者之世世冤仇。从此减少断消。是有功於万世。有德於万人。阴阳为之燮理。世界由此和平。衡以功德。则无量矣。虽佛氏之慈悲。耶稣之博爱。莫过於此。即为之树铜象立生祠。名留千载。馨香百代。无愧怍也。)其残杀莫过於炮矣。机关之敏。开花之攻。绿烟之毒。所谓佳兵也。(发明佳兵者。祸害人世也。与其作俑无后。永堕地狱。何若移此聪明发明有功於世之物。生而名利双收。死而德配上帝。久登天堂。故孟子云。矢人惟恐不伤人。函人惟恐伤人。择术不可不慎也。为政府者。与其耗材伤民。何若节用而爱人。或博施济众。或移作民生事业。)佳兵不祥。物或恶之。(道德经云。有道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君子不得已而用之。)盖兵凶战危。国家不得已而用之。非嗜杀也。嗜杀者。不容於大同之世。故向戍弭兵。春秋建义於数千年前。海牙和平。俄皇导机於数千年后。(俄皇古拉二世。於千八百九十八年。就海牙万国和平会。复引伸圣彼得堡之宣言。提议弭兵之案。)虽时机未熟。不免战争。而战争禁炮。在所必行。炮禁则节用厚生。对垒则兵校尽职。始足见国家之义勇智仁。今各国之发明枪炮。研求飞艇者。势成骑虎也。甲有备。乙有防。爱国自卫者。谁能徒手仁义。而枪炮之偶毙性命。荼毒私人。非不知为无益痛苦。死有馀恨也。(战争乃国家与国家之战争。非国家与私人之战争。人民何辜。涂脑疆场。舍炮以战。亦可以贯彻主张达其战争目的。何以炮为。矧误死於枪林弹雨之中。有勇莫展。有义莫张。即死有馀恨。)特人道主义尚未昌明。自人道之说出。三宣言书之禁行。(一千八百九十九年。海牙万国和平会议。俄皇尼古拉二世。提出三宣言书。一禁止自轻气球上。投下投射物。爆烈物。二不得以毒瓦斯。施之敌人。三不得使用达牟弹丸。时加入盟者。凡二十四国。惟英美稍存异议云。)人道昌明。战争禁炮。意中事也。一案通过。何难之有。
问、人道昌明。世界不难大同也。岂只禁炮。然世界大同。必先治国。敢问治国之道。子将奚先。
答、为政在人。(人存政举。人亡政息。夫政也者蒲卢也。人道敏政。地道敏树。故曰有治人无治法。)
问、为政在人。是非造就人材不可。造就人材。是非创学堂不可。然欤否欤。
答、子之言然。
问、今日学堂林立。人材济济。均非子之所谓人材耶。
答、才难。或知今而不知古。知中而不知外。知人而不知天。贞人才非易言也。
问、知古今中外。天人之学者。诚不多觏。敢问造就若是之人材。其学堂如何办法。
答、即本孔子入孝出弟。谨信爱众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时中之道。办之则获矣。
问、其详可得闻欤。
答、久矣吾已具定总章。名曰中和学堂。分内圣之道。与外王之学。
问、内圣之道维何。
答、即孔子性与天道。一贯之传也。
问、外王之学维何。
答、即修齐治平之实功。成己成人之实事也。
问、现今新学盛行。治国尚且不易。然则平治天下也。别有学乎。
答、中和学堂者。聚古今中外新旧诸学。一炉而冶之者也。故总章之设成科也。有四焉。一曰德行。二曰言语。三曰政事。四曰文学。
问、其冶之之法也。可得闻欤。
答、设授教室一所。为内圣授教之地。大讲堂三所。为内圣讲道之区。
问、敢问第一讲堂。讲何道也。
答、为堂外之众人演说。俾知圣道切近平常之功用。
问、第二讲堂。讲何道也。
答、为堂内之同人讲说。俾知内圣外王之概略。
问、第三讲堂。讲何道也。
答、为受有内圣之传者。讲性与天道。俾知圣道之发育悠久。
问、三大讲堂之不时讲道者。何义也。
答、有如时雨化之也。
问、三大讲堂之分别讲道者。何义也。
答、循循善诱。道之以德也。(引人入圣之意)
问、外王之四科。聚中外新旧学者。何其多也。
答、博之以文也。
问、内圣之一授教室。发而三讲堂。何其少也。
答、约之以礼也。
问、既分内圣外王矣。何以内圣治外王。
答、内圣曰中。外王曰和。和为中达。内而圣者外而王。
问、中和学堂之分科。固为内圣外王。而内圣外王之化而一者。其效果何如。
答、能造成民国人材。大同人材。万世人材。俾五洲之人。无分乎东西。无分乎种族。人人不欺不诈。不争不夺。相亲相爱相扶持。四海之内。如兄如弟。天下由此一家。万世由此太平。
问、内圣外王之能化而一者。究以如何方法也。
答、以新旧合一。古今合一。故能造成民国人材。以中外合一。万教归儒。故能造成大同人材。以内外合一。天人合一。三教合源。故能造成万世人材。
问、然则中和学堂之造就人材也。不啻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所谓有治人。有治法。天下不难大同也。
答、然。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俱由是而出矣。
问、今立中和学堂。是为天地立心。万物立命。跻世界於大同。开万世之太平矣。
答、以人情言。则吾岂敢。以大道论。今世界环通。人心向道。(中外推尊孔子。天下鼓吹大同。)我虽不敏。抑尝闻君子之道。明师之教。不得不实行人道主义。而尽其以道救世之责耳。
问、子言大同。必先禁炮。治国平天下之标。中和学堂。乃其治国平天下之本欤。
答、急则治标。缓则治本。本立而道生。天下不劳而治矣。
问、所言中和学堂。尽善尽美。徵诸实行。恐难办到。
答、善哉问也。美哉问也。夫人未欲大同也。如欲大同。舍此中和大道。又将何为哉。(中和学堂为大同治本之学。果有大同教育。斯有大同人材。自有大同世界。岂不易欤。若欧洲之万国平和协会。大陆学会。英国仲裁裁判之万国和平会。各国国际法学等会。所研究变教育方针。废除死刑。与决斗解除元首之宣战权。联络各国议员。不赞成扩张军队费用。及海牙平和所议决之平和处理方法。强制仲裁裁判。不得违反三宣言书。海战适用赤十字条约。俄皇尼古拉二世。於千八百九十八年。提议弭兵之三件等会。均为大同治标之举。岂不难欤。果能本末兼治。何患不成大同。)当今之世。在位为政者。果明中和大道。而实行人道贞义。则世界大同。天下太平。何难之有。(中和学堂。为人道教育。大同世界。为人道现象。果崇人道。乐大同。欢忻不暇。何难之有。)
编辑:潘瑞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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