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卷九·万章章句上篇

来源:中国孔子网作者: 2019-05-16 10:07:00

  卷九  万章章句上篇

  悖孝是痛苦

  【原文】9.1

  万章问曰:“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何为其号泣也?”

  孟子曰:“怨慕也。”

  万章曰:“‘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然则舜怨乎?”

  曰:“长息问于公明高曰:‘舜往于田,则吾既得闻命矣。号泣于旻天,于父母,则吾不知也。’公明高曰:‘是非尔所知也。’夫公明高以孝子之心,为不若是恝。‘我竭力耕田,共为子职而已矣,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帝使其子九男二女,百官牛羊仓廪备,以事舜于畎亩之中,天下之士多就之者,帝将胥天下而迁之焉。为不顺于父母,如穷人无所归。天下之士悦之,人之所以欲也,而不足以解忧;好色,人之所欲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忧;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忧;贵,人之所欲,贵为天子,而不足以解忧。人悦之、好色、富、贵、无足以解忧者,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

  【译文】

  万章问道:“舜到田里去干活儿,向着天号泣,他为什么号泣呢?”

  孟子说:“由于他对父母一方面埋怨,一方面怀恋。”

  万章说:“曾子说:‘父母喜欢他,虽然高兴但不懈怠;父母厌恶他,虽然忧愁但不埋怨。’那么舜埋怨父母吗?”

  孟子说:“从前长息问公明高,说:‘舜到田里去干活儿,我已经听到你的教诲了。他向着天号泣,这样对待父母,我就不明白了。’公明高说:‘这不是你能明白的。’公明高认为孝子之心,是不能这样满不在乎的。‘我尽力耕田,恭恭敬敬尽到儿子的职责,父母不喜欢我,叫我有什么办法呢?’帝尧打发他的孩子九男二女跟百官一起带着牛羊,粮食等东西到田野中去为舜服务,天下的士人也有很多到舜那里去,帝王把天下让给了舜。舜却只因为沒得到父母的欢心,就像穷困到了走头无路一样。天下人都喜欢他,这是人们所希望的,却不足以消除舜的忧愁;漂亮的姑娘是人们所喜欢的,他娶了尧的两个女儿,却不足以消除舜的忧愁;人们的喜爱漂亮的姑娘,财富和尊贵都不能解除舜的忧愁,只有得到父母的欢心,才可以消除舜的忧愁。

  【解读】

  这节文章虽然篇幅很长,只不过是孟子以舜崇孝来说事。以孟子如此陈述舜为大孝之观念来看,实属是代有个人崇孝之意识,志在強调与夸张孝道。对今天孝悌意识浅薄的人而言,会感到有些不理解,对舜如此论孝心确实有所过犹不及,好像并不感人肺腑,并非令人诚服。

  舜的父亲与兄弟本来就是两个沒有人善性的恶人,舜受其所害多次,舜却不改孝心。舜与父亲、兄弟互相残害是否确有其事,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设计这样尽孝的对相,从根本上就违背了儒家“父慈、子孝”平衡的孝悌观念。所以舜之行孝的榜样,显然是偏倚极端,

  舜为了尽孝而尽心竭力,却屡不得父母欢心,故而,舜便仰天大声号泣:“我为尽孝已尽其所能,仍不能得父母心欢,我该怎么办啊!愁死我了!”显然哭泣中代有埋怨,与无可奈何的纠结之情。孟子说当时的帝王尧,以及众贤士皆受舜大孝所感动,前来慰抚他。尧将天下禅让于他,又把两个女儿嫁给了他,舜面对获得天下,美女,财富,尊贵皆不能消除因父亲不快乐,致使自己为之而烦恼与忧愁。孟子如此之陈述虽然不乏強调与夸张尽孝成分,但是这种强调与夸张之意识观念,也不是无中生有,无根无据,因为孝心是人皆固有之天性,俗话说山难移,性难改,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尽管今天我们的孝心意识远不及古代,对舜尽孝之所为不理解,但是舜的内在人性之本质还真就在我们自身。难道不是吗?当我们与父母之间产生了极大的矛盾,并且到了无法调和的时候,在你心里总会感到有一种无法抹去的阴影与沉重吧?甚至因此也会仰天大哭大叫向上天明心吧?这种因与父母不和的内心沉重,并非是被人看不起所致,也不是怨恨父母的误解所致,就是面对妻儿、财富、官爵、尊贵,自己内心存在的父子不和之阴影与沉重也取代不了,抹之不去。其实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与沉重不是别的,就是“孝”之本性所使然。面对父子不和,既是自己生话条件环境再好,那种与父母不和在心头的愧疚之情也是不能消除的,所以对父子关系俗话说“大风刮不了多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今天虽然我们的孝心意识远不如古代,但是这种骨肉之情还在我们每个人心中,还流传于我们每个人的口头上。“孝”就如同似一棵种子,内在都有可以生长成大孝的萌芽。只要社会兴孝的大气候适宜,孝子产生将会不计其数,社会大气候不适宜兴孝,悖孝产生在所难免。这正是《中庸》所言“栽者培之,倾者覆之”的道理。

  男女居室,人之大伦

  【原文】9.2(本章分三个单元分别立目详读)

  万章问曰:“《诗》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信斯言也,宜莫如舜,舜之不告而娶,何也?”

  孟子曰:“告则不得取,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如告,则废人之大伦,以怼父母,是以不告也。”

  万章曰:“舜之不告而娶,而吾既得闻命矣;帝之妻舜而不告,何也?”

  曰:“帝亦告知焉则不得妻也。”

  【译文】

  万章问道:“《诗》中说:‘娶妻应当怎办?必先告知父母。’相信这个古训的人,该没有像舜的了。可舜却不禀告父母娶了妻,这是什么道理呢?”

  孟子说:“禀告父母就娶不成妻子,男女结合成家,是人生重大的常道。如果禀告,就会娶不成废了这个常道,断绝后代不免使父母怨恨自己,所以不能禀告父母。”

  万章说:“舜不禀告父母就娶妻的道理,我听懂了;那么,帝尧嫁女儿给舜,还不告诉他父母,这是什么道理呢?”

  孟子说:“帝尧他知道一告诉对方,就不能把女儿嫁给舜了。”

  【解读】

  孟子与学生万章的这节问答,所讲的核心主题是娶妻这个“人之大伦”大于父母之命的道理。在这节论“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中,孟子是对古代圣人舜娶妻为对相来说事。舜为了娶到妻子,不将娶妻告诉父母,万章问这样做对吗?孟子以“男女居室,人之大伦”来给予回答,孟子说如果舜禀告他父母,就娶不成妻。

  “男女居室,人之大伦”其本义在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径地仪人生繁衍之法则。之所以说是“人之大伦”就是人生必须遵循的男女伦常。“男女居室”是人的自然天性,是生理的必然行为。是人类繁衍生息自然法,就像孔子论天命“四时运焉,万物育也”(《论语?阳货》)相契合。春种,夏长,秋实,冬藏,这是人为不可违逆的自然法则。“男女居室,人之大伦”同样是人为不可违悖的自然法则。

  告子说:“食色,性也”(《孟子?告子》)所言之意是说,吃饭与好女色都是人天生本性,是人为不可改变只有顺从。告子所说的“食色,性也”与“男女居室,人之大伦”都是讲人为不可违逆的天命。所以父母之尊也不可违背天命这个“人之大伦”之自然法则。

  《中庸》中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用如此哲理来解读“男女居室,人之大伦”十分相契。这个“天命之谓性”正是“男女居室”人之天性;这个“人之大伦”正是人生繁衍之道。根据“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之理论来解读男女婚配,这是率人性繁衍之道。顺从支持利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之谓遵道而行;反对阻挠男女婚配,当然就是不知天命,违背人的天性的行为,父母也不例外。

  通过解读孟子此文之陈述,婚姻自由应当与“男女居室,人之大伦”是相吻合的,破坏这个理论任何人,任何行为都是违背“人之大伦”是违天命而逆行。之所以孟子在论舜娶妻不告知父母,因为舜的父亲生性残酷虐待舜,舜才违背父母而自己做主娶妻。

  关于舜违其父母自己做主娶妻,好像有悖于孝道,然而舜是以遵孝道之典范而著称。孟子认为舜的行为是以“人之大伦”尽为人之子之责,遵守“人之大伦”正是行孝之道。尽孝不应违背“人之大伦”而行不仁不义之孝。舜的行为如果用孔子所言“当仁不让师”来解读很有深义。在阻挠违背“人之大伦”面前对居上之父母也说“不”这正是孟子所言“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君子不为也。”(《孟子?离娄下》)的道理。

  过分的大孝

  【原文】9.2(承上文之继续)

  万章曰:“父母使舜完廩,损阶,瞽瞍焚廪。使浚井,出,从而揜之。象曰:‘谟益都君咸我绩。牛羊父母;仓廪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栖。’象往入舜宫,舜在床琴。象曰:‘郁陶思君尔。’忸怩。舜曰:‘唯兹臣庶,汝其于予治。’不识舜不知象之将杀己与?”

  曰:“奚而不知也?象忧亦忧,象喜亦喜。”

  【译文】

  万章说:“父母叫舜去修谷仓,抽去了梯子,父亲瞽瞍放火焚烧谷仓;要他死于井中,瞽瞍一出井就堵塞了井口。舜的弟弟象说:‘设法除掉哥哥是我的功劳。牛羊给父母,飧仓给父母,盾和戈归我,琴归我,雕漆的弓归我,两个嫂嫂让她们伺候我睡觉。’象走进舜的屋子,舜坐在床上弹琴,象自好撒谎说:‘我想你想的好苦啊!’神色惭愧。舜说‘我想着那些臣民,你能协助我管理他们吧!’我不明白,舜难道不知道象要害他吗?”

  孟子说:“怎么会不知道呢?象忧他亦忧,象乐他亦乐。”

  【解读】

  万章之问,孟子所答好像是在讲故事。通过这个故事,给人感觉舜是过分的仁孝;舜的父亲瞽瞍与弟弟象又是过分的残酷无德。这段故事说的是舜的行为意义在于以德报恶。

  舜和弟弟象是同父异母,父子俩对舜实属残无人性,曾多次想杀害舜,但舜不改孝父母,亲兄弟之情,实属有所过犹不及,让人感到寒心,别扭。

  万章说父亲叫舜下地窑去修粮仓,等舜下去后就把梯子抽了上来,并且放火烧仓想把舜烧死于仓中。残无人性的象还说,设法害死舜的方法是他想出来的。父子欲将舜的家产给刮分了,象,这个无人性的恶棍不仅想霸占舜的财物,还想霸占两个嫂嫂,父亲与弟弟如此残无人性,令人感到残忍。

  吉人必得天佑,舜居然在如此残无人性的残害中逃了出来。舜正在屋里弹琴,无人性的象当见到哥哥还活着,惊恐惭愧不知如何是好,却还巧言令色向舜讨好。舜对他的回答是“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舜如此回答耐人寻味。

  “惟兹臣庶”此言我们只能用舜胸杯天下那种浩然正气来理解;“汝其于予治”此言我们只能用舜胸怀宽广仁厚来解读。以舜来看我有心怀天下之慈仁,为什么不能宽恕自己的兄弟呢。

  万章问孟子说:“我不明白这个残无人性的象对他如此残忍,难道舜不知道吗!”孟子回答说:“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弟弟忧,他亦同情他一样忧,他弟弟笑,他亦一样的笑。”对孟子如此回答之观念,我们又当作何理解呢?孟子以如此“以德报恶”的过极思想来強化孝悌意识,令人内心并非诚服,甚至感到气愤。面对如此残无人性蛇蝎心肠的父与弟,为什么一定以仁来宽恕呢?这大概正是孔子所言“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论语?阳货》)的道理吧?孟子如此的赞许舜,以德报恶对待父亲与弟弟,当然其本义是在倡导孝悌之道。孟子如此強化孝悌意识,确实令人难受,难令人心悦诚服的接受。

  “过犹不及”说的是好事如果做过了头,和做不到一样,甚至有时候还不如做不到的好。舜如此的孝悌行为,如果遵中庸道德来理解,实属是爱憎不明,是非不分,是崇德而无智的行为。

  学生问孔子说:“以德报怨怎么样?”孔子给予以否定的说:“以德报怨,那么恩又当如何去报呢?应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孔夫子如此将“以德报怨”改为“以直报怨”的思想,应当正是因为舜这种过犹不及的行为而言吧?根据孔子“以直报怨”之观念,舜应当以正直严肃的态度,对他父亲与弟弟残无人性的行为,予以彻底的揭示才是。

  以孔子“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所言为鉴,仁者他之所以愚,是只知以仁待人却不知是非正邪,所以施仁不可无智。如若用孔子“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的观念来看舜行孝悌之道,实谓过犹不及,这样反而会影响人们崇尚孝悌意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原文】9.2(承上节之继续)

  昔有者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敦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道。

  【译文】

  从前有人送活鱼给郑国子产,子产叫管理池塘的人把这条鱼放生。那个人却把这条鱼烹着吃了。回报说:“刚放进池塘里,它还要死要活的,一会就摇着尾巴游走了,突然就不见了。”子产说:“它去了它应该去的地方了!它去了它应该去的地方了!”那个人从子产那里出来后说:“谁说子产聪明?我明明把他的鱼吃了,可他还说‘它去了它该去的地方了。’”所以,君子可以被合乎情理的方法欺骗,但难以为不合理的方法所欺骗。

  【解读】

  由于此节是承上来之继续,一定与舜之弟巧言令色的象有必然关系。这节说的是一个堂堂的郑国大宰相子产,却被一个无名小辈池塘管理员给欺骗了。子产,是曾经受孔夫子赞许的君子贤相,他却被一个池塘管理员给欺骗了。这个道德败坏的小人还沾沾自喜的说,大宰相并不聪明,自己轻而易举的就欺骗了他。

  这个故事是以恶欺善,恶人得成的故事。难道一个堂堂的大宰相,就不能识破这个小人的诡计吗?其实,未必子产没有识破这个小人的雕虫小计。“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我们如果以如此结尾这两句来看,这个小人的雕虫小计,未必达到欺人的目的。要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有欺人之智,我有识人之术,还是以诚其意遵守“慎其独”做人才是正道。

  这个小人欺骗子产所言所行合理还是不合理呢?子产说这条鱼它去了它该去的地方了,这是对鱼而言,还是对这个自作聪明,耍弄雕虫小技的小人之责备呢?应当在两可之间。

  如果按“君子可欺以其方”来理解,就是说这个小人诡计十分周密,天衣无缝,居然将大宰相骗了。反过来说,难道一个大宰相真的上当受骗了吗?“难罔以非其道”我们如果以如此之言来看,在这个故事中,子产未必沒把这个小人的诡计识破。子产是一介大宰相,应当有知人善辨的能力。

  以孔子所言“辞达而已矣”(《论语?卫灵公》)为鉴,君子说话要言有节度,用简捷的言语把事情说清楚就可以了。君子向上进言按礼节而述,不应当啰啰嗦嗦沒完沒了。我们再看这个小人,他为子放走一条鱼,却如此巧言花语说个沒完,难道子产一介明相,不知道他这是别有用心的文其过吗?为了一条鱼值的如此一再详述吗,这不是画蛇漆足,不会画画而越抺越黒吗?这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自欺欺人吗?

  孔子说:“巧言令色,鲜矣仁”(《论语?学而》)花言巧语一副讨好人的样子,一定内心有诡缺少仁。这个偷鱼吃的小人,他如此的油嘴滑舌的编造故事,不正是那种巧言令色沒有仁德的人吗?如果子产已经识破了他,子产说的这个“它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去了!”这就不是说鱼,而正是在责备这个自作职明的小人。

  孔夫子说过人都自以为是自己比别人聪明,这个自作聪明的小人正是此类。如果承上文而言,这个小人正是舜之弟象,象害舜,又巧言令色的骗舜。“诚于中,形于外”内在心思必将会在言行中表现出来。俗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人都有智慧,你有骗人之计,我有识人之术。此之谓“魔高一尽,道高一丈”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唯“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才是为人之正道。

  令人遗憾的圣贤

  【原文】9.3

  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立为天子则放之,何也?”

  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

  万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卅,放驩兜于崇山,杀三苗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天下咸服,诛不仁也。象至不仁,讨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则诛之,在弟则封之?”

  曰:“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亲之,欲其贵也;爱之与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贵之也。身为天子,弟为匹夫,可谓亲爱之乎?”

  “敢问或曰放者,何谓也?”

  曰:“象不得有为于其国,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税焉,故谓之放。岂得暴彼民哉!虽然,欲常常而见之,故源源而来,‘不及贡,以政接于有庳。’此之谓也。”

  【译文】

  万章问道:“象每天都想法杀死舜,而等舜立为天子以后,却只流放了他,这是为什么呢?”

  孟子说:“是封象为诸侯,不过有些人说是流放。”

  万章说:“舜把共工流放到幽卅,把驩兜流放到崇山,把三苗之君驱逐到三危,把鲧充军到羽山,惩处了这四个大罪犯,天下都服了,因为把不仁的人除掉了。象是最不仁的人,舜却把有庳封给了他。有庳人又有什么罪过呢?仁人就应该这么做吗?对别人就加以惩处,对弟弟就封为诸侯?”

  孟子说:“仁人对弟弟不把怒气藏于心中,不把怨恨留着不忘,只是亲爱他罢了。亲他希望他尊贵;爱他希望他富足。把他封在有庳,是要使他富贵。本人做了天子,弟弟却是一个老百姓,能说是他亲爱吗?”

  万章说:“请问,为什么有人说是流放呢?”

  孟子说:“象不能在他自己的国土上为所欲为,天子派官吏来给他治理国家,他向天子缴纳贡税,所以有人说是流放。象难道能够暴虐地对待他的百姓吗?即使这样,舜还是想常常看到象,所以象也不断的来看看哥哥。‘不必等到规定的朝贡的时侯,平常也是假借政治上的借口来和有庳的弟弟联系’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解读】

  本节以“令人遗憾的圣贤”来立目解读,因为这是令崇儒者感到伤心遗憾的一节文章。我们通读四书九百一十三章节,其中句字无邪,无不令人感到儒学伟大高尚,字句皆使读者感到心悦诚服,感人肺腑。唯有这篇文章,实属令崇儒者对先圣舜与作论者孟子产生了置疑,有损他们的伟大形象。

  我们通过读《孟子》“万章章句上”之诸篇关于舜与其弟象的关系来看,这个象实属是一个十恶不赦没有人性,无可救葯的大恶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舜做了天下,却还给他封侯。然而对其他的四个无道德的恶人都分别给予严惩,孟子的学生万章,旗帜鲜明的向老师提出了反对的看法。

  令人遗憾的是孟子却对舜如此善恶不分,为象封侯以亲爱兄弟来加以赞许。说舜由于亲爱这个恶棍兄弟,就应当给他财物与尊贵。如此一个恶贯满盈的败类,居然获得封侯权辖一方,这岂不是拿着国家当儿戏吗?孟子之所以如此的赞许舜宽恕兄弟,其志在倡导弘揚孝悌意识。孰不知,孟子如此的强凋、无原则的夸张舜孝悌意识,对今天的人而言不但不能诚服接受,并且还会有损孝悌之道之本义。

  舜如此对待兄弟的行为,孟子对舜亲兄弟给予赞许,不但令人读后感到遗憾,更有损于两个圣人的形象。孟子与孔子代表的儒学政治、思想、教育、都是以孝悌为根本,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孔子与孟子是有差异的。孟子坚持強调与夸张孝悌修善,不顾中庸规则;孔子对孝悌修养注重立中位,不偏不倚,所以有“子孝”必有“父慈”两者一定处于平衡状态。如果人为的破坏了这个平衡隐定状态,不是过便是不及,做不到恰到好处。然而舜的孝悌之道正是破坏了这个中庸状态成为了子孝,父不慈;兄亲,弟不爱,造成了极端偏倚,丧失了互相约制规则。

  舜之所为,孟子之所赞,如果用孟子所言“读古文,颂古诗,不知其人可乎,是以当论其世也。”(《孟子?万章下》)之观念来解读,或许与四千五百年前的时代风尚有关系。任何一种事物的产生发展,都与当时的世俗风尚有直接关系。以就世论事观念而论,或许舜如此执意不改亲兄弟之行为,是当时的一种特有的道德价值观,因为“以德报怨”正是儒家对舜的评价。之所以后来孔子改为“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显然这是由于文化之进步所致。

  君王不主宰天下

  【原文】9.4

  咸丘蒙问曰:“语云,‘盛德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舜南面而立,尧率诸侯北面而朝之。瞽瞍亦北面而朝之。舜见瞽瞍,其容有蹙。孔子曰‘于斯时也,天下殆哉,岌岌乎!不识此语诚然乎哉?’”

  孟子曰:“否!此非君子所言,齐东野人之语也。尧老而舜攝也。尧典曰,‘二十有八载,放勋及徂落,百姓如丧考妣,三年,四海遇密八音。’孔子曰:‘天无二日,民无二王。’舜既为天子矣,又帅天下诸侯以为尧三年丧,是二天子矣。”

  咸丘蒙曰:“舜之不臣尧,则吾既得闻命矣。《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舜既为天子矣,敢问瞽瞍之非臣,如何?”

  曰:“是诗也,非是之谓也。劳于王事而不得养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独贤劳也。’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道志是为得之,如以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佘黎民,靡有孑遗。’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专。为天孑父,尊之至也;以天下养,养之至也。《诗》曰:‘永言孝思,孝思维则。’此之谓也。

  【译文】

  咸丘蒙问道:“俗话说:‘道德高尚的人,君主不能以他为臣,父亲不能以他为子。’舜面向南做了天子,尧就率诸侯面向北朝见他。瞽瞍也是面向北朝见他。舜看见瞽瞍,表现得局促不安。孔子说:‘在这个时候天下就岌岌可危了。’不知道孔子这句话真的如此吗?”

  孟子说:“不,这不是君子的话,是齐东乡野之人说的话。尧当老年时,是舜代理尧的政务。《尧典》说:‘二十八年以后,尧死了,百姓好像死了父亲一样悲痛,三年间全国上下停止了一切音乐。’孔子说‘天无二中,人无二主。’舜既然是天子,又率诸侯为尧守孝三年,这就是同时有两个天子了。”

  咸丘蒙说:“舜不以尧为臣,我己听你教诲了。《诗经》上说:‘普天下没有那块土地不是天子的土地;四海之内,沒有谁不是天子的臣民。’而舜已经是天子了,瞽瞍却不是臣民,请问这是为什么?”

  孟子说:“《北山》这首诗,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而是说作者自己因为勤劳国事,以致不能够奉养父母。作者说:‘这些事都是天子的事,为什么我一个人的劳苦呢?’所以解说诗的人,不要拘流文字而误解语句,也不要拘泥语句,而误解原意。用自己切身体会去推测作者的本意,这就对了。假如拘泥于语句,那《云汉》诗说的‘周朝剩佘的百姓,没有一个留下来’,相信了这句话,那周朝就应当一个人也没有话下来。孝子孝到极点,没有比孝敬父母更大的事了;尊敬父母到了极点,沒有比以天下奉弃父母更大的事了。瞽瞍做了天子的父亲,可以说尊贵到了极点了,舜以天下来奉养他,可以说是奉养到了极点了。《诗经》说:‘永远的想行孝啊,孝成了天下的法则。’正是这个意思。”

  【解读】

  学生咸丘蒙与老师孟子师生一问一答,所讨论的是“君王无权主宰天下”的儒学仁政观念。封建帝王主宰天下,是现代人人皆知的思想意念,其实这不附和儒家政治思想。

  [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

  此言之意是说舜做了天下,尧也要率诸候上朝来以礼拜见;他的父亲也要上朝以礼拜见。学生咸丘蒙提出的这个现象,可谓是在戏说中司空见惯了,帝王九五至尊,长者都要恭恭敬敬以礼拜上。孟子却对“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以“否!此非君子之言,野人之语也”给否掉了。孟子说这不是君主正统官方之言,是百姓中的传言而矣。孔子说:“于斯时也,天下殆哉,岌岌乎”从孔子此言来看不仅否掉了,甚至说“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简直就是有导致亡国之危险。

  孟子引《尧典》为鉴,陈述了尧将天下已经禅位给了舜,舜仍然以忠孝之德为尧辅政二十八年。尧死后,舜率全朝众臣为尧守孝三年不动音乐,然后才坐了天下。这怎么能说是“君不得而臣”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是学生咸丘蒙向老师提出来的第二个问题。如此之陈述,可谓是人人都能熟背的四句。对如此之言,今天的人们都是以君王主宰天下来理解。都认为天下的每寸士地,每一个臣民都属帝王所私有,所以称之谓“家天下”

  由于这句话产生在周朝之文献《诗经》之中,所以孟子将如此主宰天下的观念给予否定。他说这话并非是来之于朝中的正统之文献,只是那些为国家政务辛苦劳作的官员,发泄自己的抱怨,认为天下主人是君王,受累干事的是我们,所以才随心而作此之言论。孟子用“不以文害辞,不以辞伤志”来责备这些不负责任闻风便是雨的误传。孟子又进一步作陈述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周朝早已不存在很久了,他的遗民也本应当随殷朝而亡。孟子如此所言意在驳斥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说成是君王主宰天下的错误观念。

  关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之言,如果以就世论事之观念而言,如此所言与《诗经》中所言“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以及“如保赤子”爱民如子观念配合来解读才算准确。应当是天下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为人之王所要关心的;每一个臣民都是为人之王所必须爱护的。唯有这样理解才真诚的契合“以不忍人之心,施不忍人之政”周朝仁治德政之性质,才是有根有据,合理准确。

  [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天下善。]

  此段陈述是对天下人而言,说的是专心修身孝悌之道的孝子,一旦孝悌上达修身至善,他最大的获得莫过于正其心,诚其意的尊自己的父母,爱自己的兄弟。能做到亲自己的父母,爱自己的兄弟,他最大的获得莫过于对天下亲其亲,长其长,善化天下。这正是孔子所言“教人以孝,敬天下为人父者也;教人以悌,敬天下为人兄者也”的道理。

  [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养,养之至也]

  所言之意讲的道理是,一个好民之所好,恶民之所恶,为天下民之父母的君主,其尊贵就至高无上了。唯有如民之父母的君王,他才能以善养天下,这正是孟子所言“善政不如善养,善政得民财,善养养天下”(《孟子?尽心上》)的道理。孟子此论不外乎《大学》中的修身之八目,不外乎“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基本政治思想。

  为什么说天赐舜王位

  【原文】9.5(本章分二个单元分别立目详读)

  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有诸?”

  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

  “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

  曰:“天与之。”

  “天与之者,谆谆然命之乎?”

  曰:“否,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

  曰:“以行与事示之者如之何?”

  曰:“天子能荐人于天,不能使与之天下;诸侯能荐人于天子,不能使天子与之诸侯;大夫能荐人于诸侯,不能使诸侯与之大夫。昔者,尧荐舜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

  【译文】

  万章问:“尧把天下让给了舜,有这会事吗?”

  孟子说:“不,天子不能把天下交给人。”

  万章说:“那么舜的天下,是谁给的呢?”

  孟子说:“上天给他的。”

  万章说:“上天给他的,上天会告诫他吗?”

  孟子说:“不,上天不说话,只是用行为和事实表示罢了。”

  万章说:“用行为和事实表示是怎样的呢?”

  孟子说:“天子能够向上天推荐人,但不能强迫天把天下授与人;诸侯能向天子推荐人,但不能叫天子把诸侯之位授与这人;大夫能向诸侯推荐人,但不能强迫诸侯把大夫之位授与这人。从前,尧向天难荐了舜,天接受了;又把舜公开介绍给百姓,百姓接受了;所以说,上天不说话,只有行为和事实来表示罢了。”

  【解读】

  人所共知,尧的王位舍子孙不传,将自己的王位禅让给了舜,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但是,孟子却是翻来复去的说,舜的王位是上天所赐。为什么孟子总是强调是天赐舜之王位呢?这正是我们解读此文之核心问题。

  孟子所说的这个“天”字,是解读这篇文章的核心。“天”是当时天下百姓至高无上的一种向望,根据“天怒人怨”此言之意内涵道理来看,天与人是合而为一的道理,所以,儒家一贯观念认为“天”代表民心、民信。儒家政治思想总是将“天”推向至高无上,同时也将民心、民信同样推向至高无上,通读四书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孟子说是“天”赐王位于舜,如此之观念也不可否认古代社会有这种迷信思想观念。但是,儒家政治思想文化是看得见,思得明,感觉得到的实学文化。以“子不语怪、力、乱、神”为鉴,(《论语?述而篇》)儒家学说对“天命”是有科学观念解释的。孔子说自己“吾五十知天命”这就说明了这个“天命”是真实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之所以孔夫子说自己知天命,其本义讲的就是智者识物的道理。

  儒家学说认为“天命”都是人为不可改变的万事万物,人类只能顺从“天命”这个自然法则来改变自己的行为。例如:风雨雷电之形成,日月星辰之运转,一年四季之交替,等等这都是人为不能改变的“天命”之所以孔子说“吾五十而知天命”就是能够用实事求是的观念,认识实事求是的万事万物,致使万事万物为我所用,《中庸》中说:“唯命不于常,善道者得之,不善道则失之”讲的正是知天命的道理。鉴于以上对“天”之解释,孟子之所以说舜的天下是“天”之所赐,我们绝对不能以迷信观念来理解。

  具体而论,孟子他所说的这个“天”用“天命之谓性”来解读比较契合。这个“天命之谓性”是人天生固有的仁、义、礼、智、忠、孝、诚、信之善本。之所以孟子说天赐舜天下,所言之意是说唯舜能将如此的善本天性修身至善,他才符合坐天下的资格,这才是孟子强调舜王位是“天”所赐的实际意义。

  孟子说:“先修得天爵,人爵从之”(《孟子?告子上》)其中这个“天爵”是指人人与生俱来的仁、义、礼、智、忠、孝、诚、信之善本;这个“人爵”便是人的社会爵位。孟子说只有先把人的善本天性修身至善,然后才有做官施政的资格。我们明白了“天爵”与“人爵”的本末、因果之先后关系,然后对理解为什么孟子说“天”赐舜之王位,不言而喻。

  [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

  万章问孟子说“你说舜的天下是“天”所赐,“天”又是怎样向他下命告诫的呢?孟子回答说“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孟子如此之回答,明确的说明了“天”是不会说话的,是看舜的思想道德造化与品质是不是契合“天爵”的要求标准。鉴于孟子所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来看,没有任何无中生有的迷信成分,是很有哲学道理的回答。

  [天子能荐人于天,不能使天与之天下]

  孟子如此所说的是,尧可以将舜推荐为天子,但是他不能代表舜本身就有做天子的那种“天爵”之资质。言外之意,舜的善本天性做不到修身至善,也会既得之而失之。孟子认为尧推荐舜只能代表尧个人的认知与看法,但是不能代表被推荐舜的内在资质与天性。孟子又以同类的道理阐述了诸侯大夫互相推荐关系。说明了推荐人都不能代表被推荐人自身的“天爵”是否达到了做“人爵”的资格,被推荐的人是否够资格还在于他自己。

  [昔者,尧荐舜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

  这段论述应当遵“先修天爵,人爵从之”之理论来解读。孟子说从前尧向天推荐了舜,“天”接受了,这就是说舜的“天爵”这个善本天性已达修身至善;然后又把他交给天下百姓,百姓也都心悦诚服,这就说明了舜的“天爵”与“人爵”达到了双达标,得到了天人合一。最后孟子还是以“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己矣”做了这篇论述之结语。

  天从民意

  【原文】9.5(承上文之继续)

  万章曰:“敢问荐之于天,而天受之,暴之民,而民受之如何?”

  曰:“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与之,人与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舜相尧二十有七载,非人之所能为也,天也。尧崩,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天下诸侯朝觐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而居尧之宫,逼尧之子,是篡也,非天与也。《太誓》曰:‘天视自我视,天听自我民听’此之谓也。”

  【译文】

  万章说:“请问推荐为天,天接受了;公开介绍给百姓,百姓也接受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孟子说:“尧派舜去主持祭祀,一切神灵都来享用了,这是天接受了;派他主持政务,政务治理的井井有条,老百姓很满意,这是老百姓接受了。是上天把天下交给了舜,是百姓把天下交给了舜,所以说,天子不能把天下交给别人。舜辅佐尧治理天下二十七年,不是人人所能做到地,而是天意。尧去世后,舜为他服丧三年,舜到南河的南边去,为的是让尧之子继承天下。可是,天下诸侯朝见天子,不见尧之子而见舜;打官司的百姓,不找尧之子找舜;歌颂的人,也不歌颂尧之子歌颂舜,所以说这是天意。这样,舜才回到帝都,登上了天子之位。如果他先住在尧的宫中,逼迫尧之子让位,那是篡位,而不是天给的了。《太誓》中说:‘上天所见自于百姓所见,上天所听自于百姓所听’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解读】

  万章之所问,孟子之所答,还是关于孟子说舜得天下是“天”所赐论述的继续。

  [敢问荐之于天下,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如何?]

  万章对孟子的说法有所不理解,当然这也同样是我们读书者的不理解。我们要想理解孟子如此论述的道理,其核心是要理解“天人合一”的道理。天人合一,是孟子所说的“天爵”与“人爵”的本末与先后关系。孟子说:“先修得天爵,人爵从之”(《孟子?告子上》)说的是人的善本修身至善,也就符合天命,适合民意了,这就是“荐之于天下,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的道理。

  [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

  从孟子如此所言来看,好像是在讲迷信,其实如此所言之意义很有内涵。祭祀神灵与先人的行为,意味着对自己的信仰与已故世先人诚信。“百神享之,是天受之”是对生育万物养育万物的天地之道敬仰与诚服,是“祭祀如在”的内心之忠诚与诚服。

  [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

  如此论段所要讲的道理是,尧命舜行施政务,舜能以仁政王道爱民施政。孔子赞舜时说:“隐人之恶,扬人之善,执其两端用之于民”(《中庸》)说明了舜是以仁爱之德,遵守中庸之道施政。所以孟子说舜施政能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这样的圣贤道德才能获得“民受之”

  [天与之,人与之,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

  “天与之,人与之”孟子说舜的天性达到了修身至善,有了坐天下的资质,这是“天意”和“人愿”得到了统一。孟子认为这不是尧个人禅位天下所能做得到的,主要是舜自身俱有做天下的资质与天性。言外之意,如果舜不知天人和一,不知政、民合而为一的天命,沒有立中位,不偏不倚遵守中庸之道的资质,就是尧把天下禅让给了舜,他也不可能坐好天下,既得之也会失之。

  [舜相尧二十有七载,非人之所能为也,天也]

  这是孟子对舜出类拔萃人格的赞誉。孟子说尧禅位于舜天下后,舜不急欲于坐天下,又事尧二十七年。孟子说这是一般人所做不到的,这是他仁、义、忠、孝天性的造化得到至善,这个“天也”所言之意讲的是舜的善本天性以道深造上达修身至善的最高境界了。

  [尧崩,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天下诸侯朝觐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

  孟子说尧死后,舜按礼仪规制为尧像遵父母一样守丧三年。然后怕因为王位与尧之子产生争权,所以自己迁出都城而隐居起来。但是地方政权与百姓,都信任舜而不信尧之子,都去诚外来拜见舜。孟子说舜的善本天性是一般人所不俱有的。

  [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

  孟子说天下的广大百姓,打官司也都相信舜而不相信尧之子,百姓都歌颂舜之美德;而无人歌颂尧之子。从诸侯到天下百姓都心向舜,信仰舜,这正是孟子赞舜所言“天与之,人与之”的道理。由于舜得到天下民心,然后才回到京都,适天意民愿名正言顺的登上了天子之尊位。

  [而居尧之宫,逼尧之子,是篡也,非天与也]

  孟子说如果舜不迁出尧之宫,就会被人说是篡尧之王位,这样,也就显示不出他有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的天资了。孟子在此论段中所说的这个“非天之也”这就更明确的说明了舜得天下是天所赐,是天意。这个“天意”其实正是“先修得天爵,人爵从之”天人合一,得民心得天下的定律。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天视自我民听。此之谓也]

  这是孟子引用《太誓》中之理论来说事。如此之两言将“天人合一”说的很清楚了,天所看到的一切,就是天下百姓看到的一切;天所听到的一切,就是天下百姓听到的一切,说的就是“天从人意”的意思,“天”就是代表天下万民之心。儒家思想观念将天推向至高无上,同时将民心民信亦推向至高无上。

  人性的变化规律

  【原文】9.6

  孟子曰:“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女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大孝终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于大舜见之矣。”

  【译文】

  孟子曰:“人在年幼的时候,爱慕父母;懂得喜欢女人的时候,就爱慕年轻漂亮的姑娘;有了妻子以后,便爱喜妻儿;做了官爱慕君王,得到君王赏识内心焦急的发烧。不过,最孝顺的人是终身孝敬父母。到五十岁还爱慕父母的人,我在伟大的舜身上见到过。”

  【解读】

  孟子在这节论述中所讲是人生节段性的性质与情感变化规律。孟子如此所论人性变化规律,虽然产生两千几百年前,今天如果细细想来,还真使人感到无可置疑。说明了如此随着人生年龄节段性的改变,这完全契合人的天生禀性。

  [人少,则慕父母]

  每个人都一样,幼小的时代总是把自己父母看的非常伟大,父母就是自己的唯一,认为唯有爸爸妈妈能为自己顶天立地,孺子亲爱自己的父母,这本来是人的本性。幼年时代如果受到任何委屈,他首先想到的是找爸爸妈妈来为自己出气。当处在惊恐的时候,他首先想到找爸爸妈妈来保护自己,当他感到痛苦的时候,他所叫唤的人一定是妈妈爸爸。少儿时代,无所不是把自己的爸爸妈妈看成是无所不能,是自己生存之唯一,是自己的精神支柱。之所以幼儿对父母产生如此至高无上的爱慕,因为孩子生于父母,养于父母,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天性。

  [知好色,则慕少艾]

  孟子说随着孩子一天天成长,到了人性成熟的节段,他的爱慕之心就开始转移到喜欢的女孩子身上去了。孟子说的这个“知好色,则慕少艾”与儿时慕父母是同样的道理,都是人的天生本性,是人的生理变化自然法则。

  人生发展到了知好色的节段,爱慕父母之心就随之趋向于淡化。有的人为了爱女色与父母产生矛盾,还有更甚者为了满足自己的爱美色之心,弃父母而不顾。由幼儿时把父母看成至高无上之伟大,被爱美色之心所取代,这是人生的自然规则,是无可非议人的本性变化。

  [有妻子,则慕妻子]

  “有妻子,则慕妻子”这是人生普遍性的自然变化。自己成家立业娶妻育子,这个时候他的心思就大部分转移到妻儿身上来了。从而逐步的淡化了对父母的孝敬之心,俗话说:“娶了妻,忘了娘”如此俗传虽然令父母心寒,但是这必然是本能的人性变化规律,无可非议。

  有了妻儿就淡待父母,这个自然规则连倡导孝悌之道的圣人也不否认。有了妻儿忘了亲娘的说法也是有所夸张,孝本身就是人皆固有之天性。“有妻子,则慕妻子”孟子如此之论,只是从人性节段性变而论,孟子对如此论人之性变并无责备之意。

  [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

  孟子的这段论述是对做官人的心态变化而言。当这个人做了官,他心中想的是如何来获得最高权力的信任,如何能使最高权力了解认识自己。在仕途上如此热衷于向上攀登的心理,确实这是为官的人共同之心态。有的人为了获得上层政权的信任,上下求索,不遗余力,无所不用其极,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孟子说“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是不可否认的现实。

  [大孝终身慕父母]

  孟子对人从小至成人所做的节本性变化,最后说做为一个知孝的君子,应当万变不离孝之本宗,孝才是做人的根本,大孝者无论到什么节段变化也不忘孝敬父母。孟子说孝亲与守身是人生最大的两种事。孟子说人无所不为人做事,做任何事也不如为父母做事为大;第二个就是自我守身为大,这个守身为大,就是守住自己的善本不丢失,道德不丧失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五十而慕者,予大舜见之矣]

  孟子最后说至五十岁还能慕父母的人,我在舜的身上看到过。从孟子如所言中来看,难道五十岁的人就不慕父母了吗?孟子所言并非如此。孟子所说的“五十而慕父母者”是针对幼儿时代的那种对父母爱慕之情而言。我们可想而知,五十岁的儿子,七八十岁的父母,已经上达知天命如此成熟的儿子,对年老昏花的父母,既便他是孝子,恐怕也丧失了幼儿时代那种对父母爱慕与依赖之情了,所以五十岁像孩子一样慕父母的人,当然就不多了。

  天意是民心

  【原文】9.7

  孟子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昔者,舜荐禹于天,十有七年,舜崩。三年之丧毕,禹避舜之子于阳城,天下之民从之,若尧崩之后不从之子而从舜也。禹荐益于天,七年禹崩。三年之丧毕,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之明,朝觐讼狱者不之益而之启,曰:‘吾君之子也’讴歌者不讴益而讴歌启,曰:‘吾君之子也’丹朱之不肖,舜之子亦不肖。舜之相尧,禹之相舜也,历年多,施泽于民久,启贤,能敬承禹之道。益之相禹也,历年少,施泽于民未久。舜、禹、益相去久远,其子之贤不肖,皆天也,非人之能为也。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

  【译文】

  孟子说:“上天把天下给贤人就给贤人;上天把天下给儿子就给儿子。从前,舜把禹推荐给天,过了一十七年,舜去世了,守孝三年满,禹到阳城去回避舜的儿子,天下的百姓跟随他,如同尧去世后不跟随尧的儿子而追随舜一样。禹向上天推荐益,过了七年,禹去世,守孝三年满,益到箕山之北回避禹的儿子。朝见天子和诉讼的人都不会见益而去见启,说:‘是我们天子的儿子’歌颂的人不歌颂益,而歌颂启,说:‘这是我们天子的儿子’尧的儿子丹朱品德不好,舜的儿子品德也不好。舜辅佐尧,禹辅佐舜,经历的岁月多,给予百姓恩惠很久。禹的儿子启很贤明,能虔诚的继承禹的行,益辅佐禹经历岁月少,给予百姓恩意不久。舜、禹、益辅佐天子时间的长短,他们的儿子的贤明品德不好,这都是天意,不是人的力量能办到地。”

  【解读】

  孟子在这节中讲的是以“天意是民心”这一哲理来论述尧、舜、禹时代天下禅位的事情。孟子将某个人获得天下称其谓“天意”说的是得天下在于契合“民心”的道理。孟子在这里所说的这个“天”正是“天人和一”或者说是“天生我才必有用”的道理,正是《大学》中孔子所言“栽者培之,倾者覆之”哲学道理。

  [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之]

  孟子说尧、舜、禹时代,有把天下禅位于贤人的,儿子想要也要不来;也有的是把天下让给贤人,天下百姓却不要贤人,反而要天子的儿子,孟子说这都是“天意”所致。显而易见,孟子在这里所说的这个“天意”正是民心,其本义讲的是天子所定度之于民。

  尧舍子孙不传位,把天下禅让给了德才兼俱的舜。尧死后,舜怕与尧之子丹朱争天下,所以远离尧的都城,隐居南河以南,结果,诸侯与天下百姓都信舜而不信尧之子丹朱,最后舜名正言顺的坐了天下,孟子说这是“天意”其实是民意。

  舜后来又推荐禹坐天下,十七年后舜去世,禹守孝三年后,禹和舜一样为了不与舜之子争王位出城隐居,结果,普天下也是信禹不信舜之子,禹当之无愧的坐了天子,孟子说这是“天意”其实是民意。

  论到禹情况就不同了,禹所推荐的接班人是益,七年后禹去世,益为禹守孝三年后也和当年的舜一样,为了不与禹的儿子启争王位,去箕山隐避,结果普天下都信禹之子启而不信益,孟子也说这是“天意”其实是民意。

  天子让贤人得天下也好,天子的儿子坐天下也罢,为什么孟子总说是“天意”呢?孟子在最后的论述中还确实将这个“天意”是民意做了比较明确科学的说明。

  [丹朱之不肖,舜之子亦不肖]

  孟子说之所以尧之子与舜之子不能继任天下,是他们的道德天生资质都不俱备,没有治国平天下的天资与能力,所以普天下才没把他放在眼里。

  [舜之相尧,禹之相舜也,历年多,施泽于民久]

  为什么舜与禹都是获普天下相信呢,孟子说由于舜辅尧施政于天下,与禹辅舜施政于天下时间都很长久了,所以在长期与百姓共处中,给百姓代来很多的恩惠,广获天下的信任,这才是获得天下的资本。以孟这段论述可鉴,孟子所说的“天意”不外乎“民心”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

  [启贤,能敬承禹之道]

  为什么禹所推荐的人益就没得坐天下,却改为禹之子启坐了天下呢?孟子说这是由于启有能力传承他父亲的优良品德,他的品德才被天下百姓认可,所以天下百姓才拥护天子的儿子坐天下。

  [益之相禹也,历年少,施泽于民未久]

  益,没得到天下,是益无德,还是禹不识人?并非如此,益,并非无德,禹,并非无智。孟子说是由于益施政时间短,没有给百姓代来更多的恩惠,是由于群众基础不深厚所致。孟子的这段论述再次说明了“天意”就是民心,天人合一的道理。

  “物竞天择”与“天生我才必有用”这与儒家学说天命观是一码事。其实儒家的“天命观”正是实事求是的思想观念。之所以孔子说自己到五十才知天命,这就说明了“天命”就是万事万物的自然存在,“知天命”就是实事求是认识事物。总结孟子这篇论述之核心,不外乎得民心者得天下,之所以孟子说天下获得是“天命”所赐,因为“天命”与民心是和而为一的关系。

  文治德政的伟大时代

  【原文】9.8

  孟子曰:“匹夫而有天下者,必有舜禹,而又有天子荐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继世以有天下,天之所废,必若桀纣者也,故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伊尹相汤以王于天下,汤崩,太丁未立,外雨二年,仲壬四年,太甲颠覆汤之其刑,伊尹放之于桐,三年太甲悔述,自怨自艾,于桐处仁迁义。三年,以听伊尹之训已也,复归于毫。周公之不有天下,犹益之于夏,伊尹之于殷也。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

  【译文】

  一个平民却能拥有天下的,德行必定像舜、禹一样,而且还要有天子推荐,所以孔子就没拥有天下。继承祖德而拥有天下的,上天所废弃的必定是像桀、纣那样的人,所以益、伊、周公也没有天下。伊尹辅佐成汤统一天下,成汤去世了,太子大丁早死没有做天子,外雨在王位二年,仲壬在王位四年。太甲破坏了汤王制定的法度,辅相伊尹把太甲流放到桐邑。三年后,太甲诲过自新,痛改前非,在桐邑的三年,他存心仁爱,按义行事,听从伊尹对自己的教导,终于回到了毫都。周公没有拥有天下,就和益于夏代,伊尹在殷代一样。孔子说:‘唐尧虞舜让位给贤者,夏、商、周三代子孙继位相传,他们的道理是一样的。’

  【解读】

  此节论述对我们了解认识古代文明十分有帮助。孟子在这节论述中讲了两个问题:一个问题说的是,平民得天下无德无才不行;有德有才无天子推荐也不行。在这节如何得天下的论述中,孟子并没提到先打天下,而后坐天下的哲学理论。说明了儒家讲的都是基于以仁得天下,以仁治天下,崇德不尚武。

  第二个问题说的是,尧舜、夏、商、周是德政文明时代,在这一千八百年的历史中,都是以仁义道德为政治之本,“好善忘势”道德大于权势是这个时代之风尚,故而,政权也不能高过仁义道德。我们通过学习孟子的这篇论述,利于我们对中华民族传统文明的根源有所理解。

  [匹夫而有天下者,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荐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

  孟子这段论述讲的是,普通人要想拥有天下,要俱备两个条件:一个是德才超凡,一个是必有天子推荐。孟子说德才超凡就是舜与禹一样的圣人。有超凡脱俗的道德,有出其类,拔其萃的超人能力这还是不够的,还一定要有天子的推荐才行。孟子说孔子可谓是德才超凡,出其类拔其萃的圣人,但是由于他没有天子推荐,所以也不能拥有天下。

  孟子如此之论述,对现代现实生活中的每个人,都会感觉到这个道理的实际意义。难道不是吗,在现实生活中有些技艺专长的人,总是感到个人怀才不遇,机不逢时,故此,都愿意得到权威人士给予提拔协助,追求获得贵人相助提拔,这正是孟子所说推荐的道理。有能力的人,如果遇不到有权威,或有势力的人推崇提拔,就有可能发挥不出自己潜在的能力。人人都不能以自己的意志可以改变的现实,因此那些怀才不遇的人们才会常用“人的命天造定”来无奈的宽慰自已。

  [继世以有天下,天之所废,必若桀纣者也,故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

  孟子说虽然受天子的亲自传位而得以坐了天下的人,由于自己天资不够,也会使已经得到的天下还会失去。孟子说遭天怒人怨而丧失天下的就是夏桀,殷纣暴政之类。孟子又说夏朝的益,商朝的伊尹,周朝的周公,这样的贤士才没有天下。孟子说如果夏朝的益,商朝的伊尹,周朝的周公这样的圣贤如果得了天下的话,这三朝的天下就不会丧失了。说明了只有王位没有优秀的天资,也会既得之而失之。在我们现实生活中也是如此,虽然有权有势的人把你提拔上来,由于自己的天生资质不够,最终还是成为不了人材,在实际工作中作不出成绩来,也会被淘汰出局。

  [伊尹相汤王于天下,汤崩,太丁未立,外雨二年,仲士四年,太甲颠覆汤之其刑,伊尹放于桐]

  通过孟子的这段论述,我们对商朝的这段历史来看,伊尹这个为人之臣他居然有制约天子的威力,使我们对当时“好善忘势”的德政文化有了一个实际的了解。伊尹辅商汤王匡正天下,建立了以德施政的商朝,成为了中华民族历史中辉煌的一页。

  孟子说成汤去世后,太子太丁因为早亡没得坐天下,接下来外雨做了两年,仲壬做了四年,接下来由太甲继承王位。这个太甲却是悖汤王仁义之道,这时的辅政大臣伊尹,居然有权力将太甲这个天子给流放到了桐。(今天河南商丘以西)令我们感到诧异的是,一个辅政大臣居然把一个天子流放出京都,这是商朝的政治现实。通过这件事情使我们感觉到当时伊尹社会地位,与政治威望是何其之显赫!也折射出了当时德政文明的正大光明,与“好善忘势”时代风尚是天下为公。伊尹有权把天子流放,伊尹却不霸占天下仍然为相,这足以证实了古代德政文明之高尚。

  [三年,太甲悔过,自怨自艾,于桐处仁迁义。三年,以听伊尹之训已也,复归于毫]

  孟子说太甲被伊尹流放到桐这个地方,他深刻的做了自我反省,知道自己叛汤王之政是不仁不义,得到伊尹的教诲决心悔改弃恶从善,伊尹才让他重新回到京都。伊尹流放太甲,又重新辅佐太甲的事情确实令人感动,使我们由衷的感到古代道德大于政权的思想意识,意义在于“好善忘势”天下为公。

  [周公之不有天下,犹益之夏,伊尹之于殷也。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

  这段论述说的是周朝的周公,和夏朝的益,商朝的伊尹道德品质一样,虽然自己没有坐天下,但是都是为了治理天下而尽心竭力,无所不用其极的高尚品德,就像自己做天下一样。

  伟大的先圣伊尹

  【原文】9.9

  孟子曰:“伊尹耕于有宰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汤使人以币聘之,嚣嚣然曰:‘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岂若处吠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汤三使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与我处吠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吾岂若于吾身亲见之哉?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予先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

  【译文】

  孟子说:“伊尹在宰国的田野耕种,十分喜欢尧舜之道。要不合乎道义,即以天下的财富作俸禄,他也不理睬,给他一千辆马车他都不看一眼;要是不合乎道义,一点小东西也不给人;也不会要别人的一点东西。汤王派人用币帛礼聘请他,他却不动色是的说:‘我凭什么要接受汤王的聘礼呢?何况我现在身居田野之中,由此学习尧舜之道为乐呢?’成汤王三次派人去聘他,然后他才完全改过来说:‘我与其身居田野之中,由此学习尧舜道为乐,我何不使这位君王也能像尧舜一样的君王呢?我何不使这些百姓也成为尧舜治理的百姓呢?我何不在有生之年能见到这些呢?上天生育了这些民众,使先知先觉者,启发后知后觉者,我要以尧舜之道启发天下百姓。’”

  【解读】

  这是一节孟子赞颂伊尹的文章,伊尹儒家尊称他谓古代圣贤。孟子赞伊尹是“圣之任者”是一个心怀天下负有责任的圣人,是德政文化的开创之先圣。

  [伊尹耕于有宰之野,而乐尧舜之道]

  以孟子如此所述来看伊尹,他出身不是名门贵族,是一个自耕自食的野人。伊尹在有宰这个地方(今天的河南省陈留县以西)以自耕自食为生。虽然伊尹是一介农夫,但是他却对尧舜之道很有造诣,所以他遵尧舜乐道而学,生活于田园之中安然自得。

  [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

  这段论述是孟子赞伊尹,他那种超凡脱俗的尚德胜于欲利,安贫乐道,与世无争,清高安宁的品质。不仁不义,无道德的利益与财富以伊尹来看都是身外之物,不以丧失道义而获取,就是给一个天下,千乘之财富为了自身道德清廉也不为之动心。伊尹如此“好善忘势”的品德,对今天而言可能有人不会理解,但是这种精神却产生于夏朝近乎四千年前,这种人生价值观在四书经典中流传了两千多年。

  [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与人,一介不取诸人]

  这段论述说的是,伊尹对不仁不义,不契合道德那怕很小的东西既不给人,自己也不向人索取。给人家东西也要合乎仁义道德,不违背仁义为了利己而送礼;向别人要东西也要合乎仁义道德,不欺诈骗获。

  [汤使人从币聘之,嚣嚣然曰: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我岂若处吠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

  汤王是儒家所尊崇的先圣之君王。“澡身浴德”是赞汤王之典故。《大学》汤王之盘铭“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说的是汤王反省自己道德修养,就如同洗浴一样,汤王以德为镜追求道德修养无所不用其极。

  汤王一介先圣,对自耕自食的伊尹很是敬仰,所以,不在乎他出身卑微,派人前来送礼聘请。伊尹以自己身价卑下,无功不受禄而推辞,情愿图个乐道而学,安度田园生活。充分表明了伊尹淡定安然,与世无争,安贫乐道的儒雅之风范。

  [汤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与我处吠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吾岂若于我身亲见之哉?]

  这段论述讲的是,汤王第三次派人来聘请伊尹的时候,伊尹思想产生了明智的改变,显现出了他那忧国忧民“圣之任者”的本质。伊尹认识到自己在家自耕自食,乐道而学尧舜之道,对社会没有实际意义和价值。

  “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伊尹认为我为什么不用我学的尧舜之道去教化汤王,使汤王成为一个像尧舜一样,以仁义道德来率治天下呢?如若治国之君能以德来治国平天下,自己才算是一个有人生价值的人。

  “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伊尹认为与其在家学习尧舜之道,还不如把尧舜之道传播到百姓中去,使天下百姓都能崇尚道德,治国不就达到了无为而成,不治而致了吗。伊尹认为与其在家乐道而学尧舜之道,为什么不把尧舜之道变成现实推向社会呢。伊尹如此的思想意识,是由开始喜欢澹定安宁的生活,转向为对国家负责任,这正是后来儒家所倡导得“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而自善其身”的圣人道德与人生价值观。

  [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矢,使先觉觉后觉。予先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

  伊尹如此之思想观念,志在对国家负有责任感,故此,孟子称其谓“圣之任者”就在于此。伊尹认为天下百姓文化道德水平固然不相同,应当先知先觉,教化后知后觉。伊尹认为自己是一个先知先觉者,教化天下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与后来孟子所说的“中养不中,才养不才”(《孟子?离娄下》)的道理相契合。伊尹如此负责任的精神,也正是后来《中庸》中所说的“唯天下至诚者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能助天地之化育”之品德。

编辑:魏俊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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