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从戒备情欲到肯定情欲:儒家政治学原理的转换
早期儒学德性思想相伴一种内向戒惧的意识,儒学人性观自始便与此种戒惧意识相关联。明了此一背景,再来看荀子人性观的意义。荀子本来人性观前节已有梳理,一为轻视人性在品格形成中的作用;一为在政治问题思考中,溯源到常识见解的人性,人生而有欲,即是礼义政教的基础。这两种观点,未必都是对性善论而发,但确与性善论思路明显不同。第一个观点严格说不算人性观,只是认为人性如何不重要,决定品格的因素是后天行为。但是在儒家德性学中,这种观点自成一种思路。
荀子人性观在早期儒学人性思想发展中,更有意义的是以情欲界定人性。早期儒学共有一种内向自我戒备意识,或用张灏之说“幽暗意识”,孟子表述为警惕“小体”、“贱体”的戒备情欲说。荀子以情欲界定人性,为早期儒家人性观发展之一重要转折。这一转折不是流行观点理解的以“性恶”对抗“性善”,而是刚好相反,不认为情欲是恶的根源,因此认为不必“去欲”、“忍情性”。实际上荀子人性观在先秦儒学思想史上的意义,就是从德性修养必伴随戒备情欲的意识中走出来。荀子未必是第一个这样主张的人,战国儒家礼学思想的发展即孕育了这样的态度;但荀子是第一个从人性观上表述不需要戒备情欲的人。荀子人性观从戒备情欲中走出,理论表述的中心词是反对“去欲”、“寡欲”以及“忍情性”,与孟子性善说戒备情欲“以小害大,以贱害贵”适成对比;不仅如此,荀子还点名说到孟子“恶败而出妻”,所以荀子肯定情欲的思想至少一定程度上是对孟子学说而发。
荀子人性观也有与孟子相通之处,他看到人性中有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相当于孟子说的“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他还以人能“辨”知“义”与禽兽相区别,实际上就是以“辨”“义”为人的本质。[1]但是在界定人性时,荀子却不同于孟子,不是以人异于禽兽的特点说“性”,而是以经验常识皆知的“生而有欲”说“性”。这意味着荀子在人性问题上以肯定的眼光看人最基本的特征,人生而有欲,要自求满足。他认为这是正常的,没有什么不好,只要有礼义引导,便可实现,情欲并不是内在危险之源。当然,荀子反对放纵情形,但这是所有儒家都会反对的,没有什么特别。荀子的特别之处是反对“忍情性”。如《非十二子》批评它嚣、魏牟“纵情性,安恣睢,禽兽行”,但是接着马上又批评陈仲、史(鱼酋)“忍情性,綦谿利跂,苟以分异人为高”。[2]这是对儒家以外诸子,“纵情性”“ 忍情性”两边都批评。在儒学内部,则主要批评“忍情性”的主张。《儒效》篇:“志忍私然后能公,行忍情性然后能修;……可谓小儒矣。志安公,行安脩,知通统类,如是则可谓大儒矣。”[3]前文所引《解蔽》说子思“避耳目之欲”,孟子“恶败而出妻”,也是批评思、孟之“忍”, “至人也,何忍!何强!何危!”这里的“至人”相当于《儒效》说的“大儒”。大儒是不用“忍”的,“小儒”才忍。这种反对“忍情性”的独特观点在荀子议论礼义政教各章表述尤其明显,反对“去欲”,“寡欲”,主张礼义最终目的是“养人之欲”,甚至是充分满足欲(养“五綦”),种种说法皆指明此点,前文已述。可以说,荀子是儒家思想史上第一个正面肯定“欲”的人。此前儒家颇有肯定“情”,但从未见肯定“欲”。“情”与“欲”大不相同。“情”泛指各种感情,尤其多指人与人之间(尤其亲人之间)相互爱念之情;“欲”却是感官欲望,孟子所谓“小体”、“贱体”。荀学对欲的肯定,显然有一种消解早期儒学对情欲危险内向戒惧的意识。认为人类社会道德失败的根源,不是来自人性内部的情欲,而是来自不肯“学”,不尊礼义规范。
如何从先秦儒家思想发展的内在理路,来理解荀子“肯定情欲”说代表的思想转向呢?荀子以情欲界定人性,正面肯定人性,是一种新的人性观。但如前所述,荀子的情欲说并不是要参与人性问题讨论。从荀学内在理路说,他认为讨论人性(论心)并不重要。荀子的情欲说是要配合建立一种以“礼”为中心的政治学。实际上,从孟子代表的早期儒学对情欲的内向戒惧,到荀子“肯定情欲”的新人性说,思想转变的内在理路并不是在人性学说里面,而是在政治思想里面。真正的问题,是在荀子礼学与早期儒学不同的政治学构想。
先秦儒学的发展,早期政治思想以“德治”为主。《论语》记孔子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为政》)“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颜渊》)[4]等等,都是德治思想最原初的教义。后来《大学》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中庸》说伦理(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的实行要靠美德(智、仁、勇和诚),都是德治思想的展开。孔子也重视礼,但是《论语》中谈礼,主要关乎君子修身。顾炎武为张尔歧《仪礼郑注句读》作序说: “礼者,本于人心之节文,以为自治治人之具。”[5]礼有“自治”和“治人”两层意思,《论语》谈礼也含这两层意思,但显然以“自治”为重心。君子修身,以礼自律,“自治”然后能“治人”,这是《论语》论礼的基本思路。这种礼学思想仍然是德治主张的一部分。《论语》以后儒家文献言礼,不少是属于这“自治”为本的思路。[6] 孟子发明仁政,是儒家政治思想的一大推进,由注重教化,转向注重民生,先民生后教化。但仁政思想仍是德治主义的一种进展。君主治理民生出自爱民,人人皆有“不忍”之心,君主能扩而充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不忍”之心达于四海,便是君主以“德”承担天下政治责任。
早期儒学以德治思想为中心,这是学界熟知的。重德治即重君子修身,孔子谓之“学”,孟子谓之“尽心”。美德不是天生就有,是修身而来。修身是长期的事,不仅关乎一身,而且是为国家、天下立根基。《论语·宪问》说“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大学》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是以君子之德为天下治乱的根据。前述孔子有“幽暗意识”,要放在这种以修身为国家、天下立根基的思想脉络中看。幽暗意识不是针对一般人,是针对君子修身可能被内心昏暗败坏,是与君子担负“人能弘道”政治责任的理念相关联的。上节所引《论语》中关于幽暗意识的诸条,都是孔子对弟子所言。孔子对弟子的告诫、担忧,便是修身可能失败的担忧。其深远的忧虑,则是“修己以安百姓”、“人能弘道”这件事从起点上就无法建立。诚如张灏所说,政治失败的忧患,不在于外部力量,而是源于内在人格的昏暗。[7]
孟子性善论戒备内心欲望,同样不是针对一般人,而是针对士君子修身而言。修身孟子谓之“尽心”、“存心”。从道理上说,人人有善性,人人能尽心,但孟子认为实际上只有少数“君子”、“大人”能做到。所以他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离娄下》)[8]道德心人人皆有,但“庶民”最后都丢掉了,只有君子能够保存。又说:“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离娄下》)“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同上)[9]“君子”、“大人”异于常人,在其能“存心”,“不失赤子之心”。孟子并非瞧不起民众,而是认为“尽心”、“存心”是修身之学,是在乱世承担责任之学,只能要求少数君子。人人可以为尧舜,是说人人都有潜质,没有阶层、天性之分。但立志为尧舜须从“尽心”起步,岂是人人能做到?在战乱频仍,民不聊生的乱世,要求民众不问生计,立志“尽心”,那是不切实际,甚至是冷酷。所以孟子说: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梁惠王上》)
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尽心上》)[10]
这不是否定民众有向善之心,而是不苛求民众。民众要有“恒产”才能有“恒心”,要等到文王才能振兴,这是常情。可是“士”和“豪杰”便不同,他们没有“恒产”也要有“恒心”,没有文王也要兴。事实未必如此,但理论上必须这样要求。董仲舒说:“《春秋》之所治,人与我也;所以治人与我者,仁与义也;以仁安人,以义正我。”[11]先秦儒家《春秋》学是不是以“正我”为本,还需讨论。但董仲舒这里为《春秋》学总结的原则,出自儒家德性政治学的思路,是没有疑问的。孔子的幽暗意识,孟子戒备情欲“以小害大”的意识(幽暗意识的延续),都是出自士君子承担天下责任的“正我”原则。儒家幽暗意识不是针对普通民众,而是针对君子修身的内在阻力;因为儒家不苛求民众,而是严格要求承担“弘道”责任的士君子。孟子仁政思想注重民生,强调治民之产,论者往往以为孟子肯定人的欲望,遂忽视“以小害大”说的严峻意义。其实“治民之产”和戒备“小体”是针对不同的人说的,两种说法就是“以仁安人,以义正我”两种态度的表达。戒备“小体”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性戒惧意识,而是“正我”意义上的自我警戒意识,是士君子“尽心”承担天下责任的自我严责意识。同样道理,《大学》、《中庸》说 “慎独”、“戒慎”、“恐惧”,也是德性政治思想脉络中士君子“正我”的内向警戒意识。概而言之,早期儒学德性思想的内向戒惧意识,是与“德治”的政治学构想内在相关的。
战国时儒家政治思想的发展,有一种新观念开始形成,便是由“德治”转向“礼治”。孔子以后,礼学为儒学大宗,《仪礼》各篇的撰述,两戴《记》中一批较早礼学文献的写作,包括近年部分出土战国儒家文献,显示礼学思想此一时期有蓬勃的活力。在礼学的发展中,有一种政治主张开始形成,便是认为礼仪可以规范社会秩序,也就是顾炎武所说礼的“自治”、“治人” 二义,隐去“自治”直接讨论“治人”。《仪礼》的撰述以“士礼”为主,主要仍是关乎君子“自治”,但已包含可由礼仪准则安顿社会秩序的意思。如《乡饮酒礼》根据年齿安排乡里秩序,《礼记·乡饮酒义》借孔子之口说:“我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12]说从乡礼秩序直接看见王道政治易行。这里君子“修身”环节隐去,礼仪规则直接奠定良好政治基础。《乡饮酒礼》撰述当在孔子以后一、两代人的时间里,[13]这个礼典此后影响颇大,“乡饮酒礼”有安顿长幼秩序的功能,似乎成为儒家文献的某种共识。[14]《乡饮酒礼》的撰述只是一个例子,战国儒家思考礼仪规范组织社会秩序,文献中有多方设想。此外,战国礼学派儒家似乎还尝试某种乡里礼仪实验。《庄子·渔父》篇渔父批评孔子说:“今子既上无君侯有司之势,而下无大臣职事之官,而擅饰礼乐,选人伦,以化齐民,不泰多事乎?”[15]这是战国人编的孔子故事,与孔子无关,但反映了战国有儒者以非官府身份在民间试验礼仪秩序。这里要注意两点。第一,这些儒者不走游说君主的上行路线,在民间尝试政治活动;第二,这些儒者不走“修己以安人”的老路,而是以礼仪来尝试“化齐民”。
这一变化牵涉复杂的思想内容,学界至今尚无认真的清理。大略说,这一思想变化与贵族政治解体,氏族组织转向地缘社会的局势有关。这一问题需专门研究。“礼治”思想出现,并不意味“德治”思想消失,只是儒家政治学拓展出一种新的思路。先秦儒家政治思想有德治与礼治两派,前人已经指出。清代阮元《拟国史儒林传序》说:“昔周公制《礼》,太宰‘九两系邦国’,‘三曰师’,‘四曰儒’。……。师以德行教民,儒以六艺教民,……孔子以王法作述。道与艺合,兼备师儒。颜、曾所传,以道兼艺;游、夏之徒,以艺兼道。”[16] 这里说师、儒之分始自周公,是循《周礼》原来说法,不必在意。但阮元说师、儒之分是“师以德行教民,儒以六艺教民”则为确当之论。儒学“德治”派是“以德行教民”,“礼治”派就是“以六艺教民”。阮元认为后一派是子游、子夏所传,正确与否此处不论,但这一派是孔子以后传典籍的一派儒生创立,应该没有疑问。师与儒之别,关键在顾炎武说的“自治”与“治人”。“ 以德行教民”是先自治然后治人,“以六艺教民”是以礼仪直接治人。德治政治学既自治也治人,但严于自治(以义正我),宽于治人(以仁安人)。孟子说 :“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离娄上》)[17]是典型的自治然后治人的思路。所以性善论内向戒惧的意识,背后是“师以德行教民”的政治学,不是要老百姓清心寡欲,是要士君子“尽心”、“存心”。战国礼治政治学的兴起,转向以礼“治人”。这一派文献不会明言不必以“自治”为本,但注重以礼整齐人群秩序,实际上就是暗中转换政治学的基础。既然君子修身不再是政治的根据,修身的重要和相应的自我警戒,都可以隐去不提。不知不觉之间,君子“自治”的严格,培育美德的激情,由此而来的内向“戒慎”、“恐惧”,便在礼学派文献中消解于无形。
荀子礼学在战国晚期出现,是战国礼学政治学理论上的高峰。荀子也说到君主德性重要,表明其政治思想的综合性。但荀学最有创建为其礼学,此为学界公认。荀子礼学承战国礼学之思路,对以“礼”治人有更清晰的表达。并且溯源到人性特征,说明礼何以能治人。《富国》、《王制》、《礼论》等篇都表述了这一思想。大意是说,人生而有欲,人人求其欲则必然相争,所以要有礼仪规则安排人群的名分位置,然后能群居不乱,协调有序。这个理论有一关键词叫“明分使群”。“分”就是社会成员的身份规定,其依据在“别”,即所谓“贵贱有等,长幼有差,贫富轻重皆有称者也”。(《礼论》)“别”之身份悬殊,依据在各人德性、才能,学识,而非血统天赋。这是战国礼学在贵族社会解体以后,以礼的身份原则组织政治秩序的新构想。荀子循此传统,表达的更为深入、准确。
荀子礼学“明分使群”说学界多有讨论,不必详说。这里要讨论的是,“明分使群”与“肯定情欲”的关系。在“明分使群”的礼制体系中,每个人有特定的身份归属,他的私利和欲望,便有合理的空间,不必是危险的根源。正如梁启超所说:“荀子不承认‘欲望’是人类恶德,但以为要有一种‘度量分界’,方不至以我个人过度的欲望,侵害别人分内的欲望。此种度量分界,名之曰礼”。[18] “度量分界”的礼义规划,提供了情欲正当的理由。前面说到,在孟子那儿,情欲的危险不是针对民众,是针对士君子。民众需要有“恒产”保障衣食,不仅不是危险之源,而且是仁政之始。但“君子”、“大人”若不能“尽心”,则仁政失去原动力,所以情欲是危险之源。现在荀子认为政治的根据是“度量分界”,实际上就是暗中转移了“德治”的责任,缓解了德性和情欲之间的紧张。所谓“度”内欲望的正当显然不是指民众,因为儒学从来没有要求民众戒备欲望,只是要求士君子。所以“度”内欲望正当与否,是不是需要“忍情性”,只能是士君子的问题,不是民众的问题。《礼论》篇说礼最终归结为“养欲”,接着就讨论天子应如何“养”其“欲”:
故天子大路越席,所以养体也;侧载睪芷,所以养鼻也;前有错衡,所以养目也;和鸾之声,步中《武》、《象》,趋中《韶》、《护》,所以养耳也;龙旗九斿,所以养信也;寝兕、持虎、蛟韅、丝末、弥龙,所以养威也。[19]
《富国》篇还认为,君主这样的高等“养欲”,不仅是“明分使群”的礼义政治允许的,而且是这种政治所必须的,因为君主是“明分使群”的枢纽:
无分者,人之大害也;有分者,天下之本利也;而人君者,所以管分之枢要也。故美之者,是美天下之本也;安之者,是安天下之本也;贵之者,是贵天下之本也。[20]
这样的说法,容易让人想到荀子是在向战国后期已经势不可挡的集权政治妥协,以儒学缘饰专制。但就荀子政治学的目的而言,显然不是支持专制,而是构建人类“能群”的原理。所以《富国》后面接着说,这样的“养”,是为“辨贵贱”,不是为炫耀。此外,《王制》、《臣道》等篇还说到大臣的分权和对君的制约。荀学中君主权力和大臣、士君子权力的关系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但在本文讨论的问题脉络中,有一点是肯定的:荀子“明分使群”的政治学,根本原则已不同于“以德教民”的思路,是直接以礼义之“分”来“治人”。在这样的思路中,警戒情欲已成了“小儒”的多虑。有了礼这个“法之大分,类之纲纪”,合理利欲人人可得,何用汲汲于自我警戒?荀子“肯定情欲”并批评“去欲”、“寡欲”、“忍情性”种种观念,背后真正的原因,便是政治学原理的转换。
当然,荀子也重视“德治”,说“有治人无治法”(《君道》),所以荀学也有与早期德治思想一脉相承处。萧公权便说:“荀学诚有与孔、孟精神一贯之处,特不在其论治法而在其重治人。”[21]但荀学最有创意,最重要的政治观点是“明分使群”的礼学,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在礼学思想论述中,“明分”是根本,君子表率不起核心作用,戒备情欲的严峻态度,变得没有意义,所以荀子转而“肯定情欲”。荀子是一位综合性的思想家,先秦儒学思想的许多优长之处都能继承,所以重礼治而不弃德治。这里面的关系还可以作更细致的研究。但荀学以礼治为主,“肯定情欲”是礼制政治构想的一部分,这一判断肯定是成立的。
[1] 《王制》:“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也。”《非相》:“故人之所以为人者,非特以其二足而无毛也,以其有辨也。夫禽兽有父子而无父子之亲,有牝牡而无男女之别,故人道莫不有辨。”王先谦:《荀子集解》,第164页,第79页。
[2] 同上,第91页。
[3] 同上,第145页。
[4] 朱熹:《四书集注·论语集注》,第53页,第138页。
[5]《顾炎武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21册第81页。
[6] 如《礼记·哀公问》说政治之本在礼,然后从婚礼迎妻说起,认为敬妻子之礼是“三代明王之政”的起始。(清)朱彬:《礼记训纂》,第742页。郭店楚简《尊德义》说“为故率民向方者,唯德可。……德者,且莫大乎礼乐焉。”刘钊:《郭店楚简校释》,福建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127页。
[7] 张灏:《幽暗意识与民主政治》,第34—35页。
[8] 朱熹:《四书集注·孟子集注》,第293页。
[9] 同上,第298页,第292页。
[10] 同上,第211页,第352页。
[11] 苏舆:《春秋繁露义证》,中华书局,1992年,第249页。
[12] (清)朱彬:《礼记训纂》,第887页。该篇深受阴阳思想影响,当是战国晚期以后的作品。但认为乡礼可以奠定良好政治基础,则应是早期制作礼典的儒者已经有的观念。
[13] 参见沈文倬:《略论礼典的实行和〈仪礼〉书本的撰作》,沈文倬著:《宗周礼乐文明考论》,杭州大学出版社,1999年。
[14] 《礼记·经解》:“乡饮酒之礼,所以明长幼之序也。……乡饮酒之礼废,则长幼之序失,而争斗之狱繁矣。”《礼记·射义》:“故燕礼者,所以明君臣之义也。乡饮酒之礼者,所以明长幼之序也。”(清)朱彬:《礼记训纂》,第738页、739页,第892页。《大戴礼记·盛德》:“凡斗辨生于相侵陵也,相侵陵生于长幼无序,而教以敬让也。故有斗辨之狱,则饰乡饮酒之礼也。”(清)王聘珍:《大戴礼记解诂》,王文锦点校,中华书局,1983年,第143—144页。
[15] (清)郭庆藩辑:《庄子集释》,王孝鱼整理,中华书局,1961年,第四册第1027页。
[16] 徐世昌编:《清儒学案》卷一百二十一《仪征学案上》,中华书局,第4811页。
[17] 朱熹:《四书集注·孟子集注》,第278页。
[18] 梁启超:《先秦政治思想史》,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影印,1990年,第92页。
[19] 王先谦:《荀子集解》,第347页。
[20] 同上,第179页。
[21] 萧公权:《中国政治思想史》,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10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