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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虞之道》与原始儒家的终极理想

2022-06-01 10:42:00  作者:  来源:中国孔子网

  天下大同,是近代中国革命的终极目标,而这个终极目标,孙中山称之为“天下为公”,中国共产党则称为“共产主义”,而大同理想作为一个概念的提出,首先则是孔子。

  一、孔子对“大同”理想的论述

  《礼记·礼运》云:

  “昔者,仲尼与于蜡宾,事毕,出游于观之上,喟然而叹。仲尼之叹,盖叹鲁也。言偃在侧,曰:‘君子何叹?’孔子曰:‘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所谓大同,中心是“天下为公”,而要实现天下为公的理想,就是要不存自私之心,在政治制度上选贤与能,在为人处世上讲信和修睦,与人为善。这样一来,人们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亦亲人之亲,子人之子,有养老制度,老有所终,人人皆可量才任用,所谓壮有所用,青年人能受统一的教育,所以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有所养,男有职分,女嫁得其人。珍惜财货,恶其弃于地,但不是为自己的财富积累,所以不必藏于己;人人争先,力恶其不出于身,但不必为己。

  在孔子所描绘的大同世界,实质上就是人人一切平等,互相尊重,互相爱护。如果能把别人看作是像自己一样的独立而完整的人,没有欺骗,没有压迫,这就是平等的精神,而人人平等正是现代自由人权和民主政治的核心。

  孔子赞扬的大同,落实到选举制度,特别是最高领导人的选择上,则是主张禅让,反对世袭。在孔子生活的时代,是一个世袭制流行的时代,孔子在对禅让制的推重上,就体现了他对家天下的态度。孔子之赞扬尧、舜、禹的圣治,抓住的核心问题就是禅让制,如《论语·泰伯》之言“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指出原始氏族社会的特点是遵从天的平等公正,而“不与”,即“无为”,也就是说要给人民以充分的自由,不把天下看作是自己的私产。

  孔子赞扬大同,与他对小康之世的批判联系在一起,《礼记·礼运》又云:

  “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以著其义,以考其信,著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执者去,众以为殃,是谓小康。”

  天下为家是专制主义的特征,与大同背道而驰,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而不亲人亲,不子人子。爱护财货,是为了个人占有,努力工作,是为了为自己积累财富。在政治制度上,推行世袭制,并把这种世袭制演化为社会规范,所谓大人世及以为礼。为了巩固个人利益,所以修建城郭沟池来防备别人,以家天下的礼义为纲纪,以此正君臣,笃父子,睦兄弟,和夫妇,设制度,立田里。把勇敢和智慧看作是贤能,以功为己,所以谋略就出现了,而战争也就出现了。虽然禹、汤、文、武、成王、周公,是家天下的贤君代表,谨于礼,着其义,考其信,着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执者去,众以为殃,人称小康。但小康和大同有本质的不同,所以孔子对大同蜕变为小康,深为不满。

  二、郭店楚简对大同理想的推崇

  孔子关于大同和小康社会的论述,实际代表了孔子的终极政治理想,就是说,他的克己复礼并不是他的终极理想,而是他的渐进的政治理想的一个阶段,他希望通过恢复周礼,实现小康,再有小康而至大同。如果把恢复周礼视为孔子的终极政治追求,那么,孔子的大同说的可靠性就存在问题了。不过,郭店楚简的出土,使我们更加确认了孔子及原始儒家把“大同”作为终极理想的可靠性。

  郭店楚简是孔子之后、孟子之前的儒家学者的观点,这些著作的作者距孔子不远,是最接近孔子的学者的著述,其中《唐虞之道》对禅让制有详细的论述,而其论述,而孔子至为一致。《唐虞之道》指出:

  “唐、虞之道,禅而不传。尧、舜之王,利天下而弗利也。禅而不传,圣之盛也。利天下而弗利也,仁之至也。故昔贤仁圣者如此。身穷不贪,没而弗利,穷仁矣。必正其身,然后正世,圣道备矣。故唐虞之道,禅也。”

  在原始儒家看来,尧、舜的最精华、最核心的问题是禅让,而不是传子,之所以能这样做,原因在于尧舜把利天下看作是第一位的,而不自利。把利天下看作是第一位的,而不自利,是最大的仁,禅让而不传子,是圣的最高境界。圣人只有先正自身,然后才能正世,所以,在政治制度上,实行禅让,就是实现圣治的前提和基础。

  值得注意的是,郭店楚简把禅让和“孝”统一在一起,《唐虞之道》指出:

  “尧舜之行,爱亲尊贤。爱亲故孝,尊贤故禅。孝之方,爱天下之民。禅之传,世亡隐德。孝,仁之冕也。禅,义之至也。六帝兴于古,咸由此也。爱亲忘贤,仁而未义也。尊贤遗亲,义而未仁也。古者虞舜笃事瞽叟,乃戴其孝;忠事帝尧,乃戴其臣。爱亲尊贤,虞舜其人也。禹治水,益治火,后稷治土,足民养生。夫唯顺乎肌肤血气之情,养性命之正,安命而弗夭,养生而弗伤,知天下之政者,能以天下禅矣。”

  又指出:

  “古者尧之与舜也;闻舜孝,知其能养天下之老也;闻舜弟,知其能事天下之长也;闻舜慈乎弟□□□知其能为民主也。故其为瞽盲子也,甚孝;及其为尧臣也,甚忠;尧禅天下而授之,南面而王天下,而甚君。故尧之禅乎舜也,如此也。”

  郭店楚简的作者认为,尧舜的禅让之行,体现了爱亲尊贤的特点。爱亲所以孝,但孝不是世袭。爱亲必须和尊贤联系在一起,尊贤就要实行禅让。爱亲需要扩展到他人之亲,这才是真正的爱亲,所以,真正的孝应该是爱天下之民。有禅让而变为传子,是社会的倒退,道德之堕落。孝,是实现仁的前提。禅让,是义之最高境界。古之帝王之兴,借由禅让。如果爱亲忘贤,虽有仁而无义。尊贤遗亲,则有义而无仁。虞舜事亲孝,为臣忠。所以说,虞舜爱亲尊贤。禹治水,益治火,后稷治土,足民养生。所以,只有顺乎肌肤血气之情,养性命之正,安命而不夭,养生而不伤,知天下之政的人,都是能以天下禅让贤者的人。尧闻舜孝,知他能养天下之老,闻舜悌,知他能事天下之长,闻舜对弟慈,知他能为民主。所以,舜为瞽盲子,甚孝,为尧臣,甚忠,尧禅天下而授舜,舜南面而王天下,而甚有君道。

  郭店楚简的作者还从人的生理方面来肯定禅让制的优越性,《唐虞之道》指出:

  “古者圣人二十而冠,三十而有家,五十而治天下,七十而致政,四肢倦惰,耳目聪明衰,禅天下而授贤,退而养其生。此以知其弗利了。”

  当圣人到了七十岁,他也会和常人一样,精神聪明衰退,当此之际,若果为民考虑,就应该禅让贤者。尧舜能在老年以后,禅天下而授贤,退而养其生,就说明他们没有把天下看作是自己的私产。

  郭店楚简的作者还指出了不实行禅让制的危害,《唐虞之道》指出:

  “《虞诗》曰:‘大明不出,万物皆暗。圣者不在上,天下必坏。’治之至,养不肖。乱之至,灭贤。”

  安定的天下,应该是圣者在上位,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天下就要混乱了。治世的顶点,是不肖者能逐渐改良,乱世的极点,是贤能的人被消灭。至治之世有不肖者的生存空间,至乱之世,没有贤者的生存机会。

  三、大同理想为战国秦汉儒家积极追求的理想

  原始儒家关于大同理想的阐述, 在秦汉之际,还是非常流行的。则有燕王让国。《说苑·至公》曰:

  “秦始皇既吞天下,乃召群臣而议,曰:‘古者五帝禅贤,三王世继,孰是,将为之。’博士七十人未对,鲍白令之对曰:‘天下官则禅贤是也,天下家则世继是也。故五帝以天下为官,三王以天下为家。’秦始皇仰天叹曰:‘吾德出于五帝,吾将官天下,谁可使代我后者?’ 鲍白令之对曰:‘陛下行桀纣之道,欲为五帝之禅,非陛下所能行也。’秦始皇大怒,曰:‘令之前,若何以言我行桀纣之道也?趣说之,不解则死。’令之对曰:‘臣请说之,陛下筑台干云,宫殿五里,建千石之钟,立万石之簴,妇女连百,倡优累千,兴作骊山,宫室至雍,相继不绝。所以自奉者,殚天下,竭民力,偏驳自私,不能以及人。陛下所谓自营,仅存之主也,何遐比德五帝,欲官天下哉。’始皇暗然无以应之,面有惭色,久之曰:‘令之之言,乃令众丑我。’遂罢谋,无禅意也。”

  这段记载,起码告诉我们以下两点:

  第一,在秦代,普遍的认识是禅让为官天下,即天下为公;世继是私天下,天下为家。五帝以天下为官,三王以天下为家。官天下高于家天下。

  第二,即使秦始皇这样的暴君,也把禅让看作是比世继崇高的政治制度,禅让应该是最高的政治理想。

  第三,鲍白令之认为,禅让是圣人才能做的事情,秦始皇自私,不得如此。

  禅让制的推行,在战国则有燕王的让国。燕王哙受鹿毛寿建议,欲法古圣王之道,《韩非子·说疑》载其“不安子女之乐,不听钟石之声,内不湮汗池台榭,外不罼弋田猎”,“亲操耒耨,以修畎亩”。其极端之事例,则是以国家政权交付子之,《战国策·燕策一》云:“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哙老不听政,顾为臣,国事皆决子之。”其结果是国家大乱。这是禅让制实践的第一次失败。

  秦亡以后,在汉朝,儒生从尊孔复古观念出发,更是积极倡导禅让制,据《汉书·眭弘传》,眭弘在昭帝时上书,认为汉为尧后,应效法禅让,在天下求索贤人,禅让帝位,自退于野,为霍光所杀。儒生们倡导直接禅让的策略行不通,他们便采取变通手段,《汉书·哀帝纪》载夏贺良以赤精子之谶,认为汉运已衰,当再受命,哀帝行之。此方法虽不是禅让,但多少还有点禅让的味道,可惜后哀帝觉悟,知道一旦推行再受命学说,禅让就不可避免,家天下就受到威胁,所以,仍然杀了夏贺良。

  原始儒家在专制时代开始以后,仍然不忘推行禅让制,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应该说,西汉儒生对禅让制度的追求,准确把握了孔子思想精粹的。西汉儒生的努力,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王莽受禅,正是西汉儒生追求禅让理想的结果。不过,西汉的禅让之弊在于缺少禅让制度的逻辑发展过程,因此,虽然有禅让之名,却没有大同之实。到了王莽之后,禅让之并没有作为一种社会制度被固定下来。这是禅让制的第二次失败。

  禅让制的失败,不是大同理想的失败,而是操作程序的错误。是儒生们把孔子的渐变变成了突变,缺少了天时地利与人和,最终必然导致失败。

  在讨论汉代儒生的禅让理想的时候,不能不提到东汉人何休的公羊三世说。今人康有为把何休在解说《春秋公羊传》时提到的“公羊三世”与“大同”、“小康”之说联系起来,认为“三世为孔子非常大义,托之《春秋》以明之。‘所传闻世’为据乱,‘所闻世’托升平,‘所见世’托太平。乱世者,文教未明也;升平者,渐有文教,小康也;太平者,大同之世,远近大小如一,文教全备也。……此为《春秋》第一大一”。在孔子看来,先有大同,其次小康,其次乱世,这是一个社会自觉退化的必然环节,而要拯救退化的社会,不可能直接由乱世实现太平,而应该以渐变的步骤,通过克己复礼实现小康,再至太平。孔子欲由乱世而至小康,再由小康而至大同,是一种科学的符合人类内心诉求,符合现代人文精神的社会发展理想。康有为正是清楚地体会到了孔子的用心,而认为专制主义必将走向立宪政治,最后走向共和政治,实现人类真正的人权、平等、自由、博爱、独立。

  四、仁为实现大同理想的必然途径

  孔子思想以“仁”为核心,“仁”是孔子及其弟子愿意用生命捍卫的东西,所以,孔子说:“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又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其得意门生曾子则说:“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孔子的弟子问仁,孔子回答说“爱人”,孔子又说, “泛爱众而亲仁”,“君子学道则爱人”。“爱人”就是以善心对待同类,而其前提就是承认人的平等权利,而对人的平等权利的肯定,也就意味着承认他人的自由。孔子为了贯彻“爱人”的原则,提出了“恕”的行动纲领,学生问他“有一言而可终身行之者乎”,孔子回答说:“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恕”作为孔子“一以贯之”之“道”,是实现“仁”的基本途径,实现了“恕”,也就是实践了仁,孔子说:“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一种行为原则的两个方面,都是“能近取譬”的“恕”,其核心是推己以谅人,即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自己不愿意承受的痛苦,绝不能强加于人,自己想实现的愿望,应该让别人也实现,也就是说,要承认他人和自己有同样的平等权利,不驱使他人,不强迫他人,也就是说,要给他人自由的权力。

  孔子在强调“爱人”的时候,更多强调的是给他人自由,他说,“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即对自己严格要求,而对别人宽宏大量。孔子这样做,并不是认为自由对自己不重要,而是他要教导他的学生去治国平天下,治国平天下者只有限制自己的欲望,才能通过自己的身体力行,以模范的行为影响他人,进而创造一个好的道德环境,实现全民的富祉。所以,孔子说:“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节用”就是抑制欲望,“爱人”就是强调统治者与人民的平等,“使民以时”,就是要给人民更大的自由权利。所以,孔子赞扬原始氏族社会的“无为”,他说:“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无为”就是不限制人民的自由,让人民自由地生活。这个认识,与近年郭店楚简出土的诸儒家典籍限制君主官吏的权利,倡导君主官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一致,而论述禅让思想的《唐虞之道》更可以作为孔子后学发挥孔子仁爱民主平等思想的纲领。《唐虞之道》以禅让为大仁大义大圣,曰:“唐虞之道,禅而不传。尧舜之王,利天下而弗利(自利)也。禅而不传,圣之盛也。利天下而弗利也,仁之至也。”“尧舜之行,爱亲尊贤。爱亲故孝,尊贤故禅。”“孝,仁之冕也;禅,义之至也。”“爱亲忘贤,仁而未义也;尊贤遗亲,义而未仁也。”“方在下位,不以匹夫为轻;及其有天下也,不以天下为重。有天下弗能益,亡天下弗能损,极仁之至,利天下而弗利也。禅也者,上德授贤之谓也。上德则天下有君而世明,授贤则民兴教而化乎道。不禅而化民者,自生民则未之有也。”在这里,作者把“仁”、“义”、“圣”与天下为公的大同“禅让”的理想结合起来,并认为真正的治世的到来必然依赖于建立“禅让”的民主政体,这就使“仁”所具有的自由主义精神就更加清晰。从而也证明儒家思想决不是维护政治的专制主义体制的,而是把实现大同看作是最后的归宿。

  孔子认为,社会堕落的根源是“谋用是作”,要实现大同,就需要“谋闭而不兴”,所以他提出这样的口号:“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由”就是纵民所为,“知”则指“谋”,应该给人民以自由行动的权利,却不能使民风狡诈。“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人民如果变得狡诈的话,就会产生私心,“大同”和“禅让”就变成了一句空话。

  由孔子至楚简的作者,再至孟子,“大同”的理想并没有被抛弃,孟子所言“王道”,就是期望通过“仁政”的积累,让人民自由自主地作出选择,而不是通过暴力强迫人民的意志。为此,孟子强调人性之向善,强调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认为“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仁义礼智是人与非人的分水岭, 而人皆有仁义礼智之心性,所以,凡人、圣人心性本来是相通的。《孟子·告子上》之所谓“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正指的是凡人、圣人天赋的平等。治国需要“推恩”,因为 “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推及政治,就有不忍人之正,即仁政。《孟子·公孙丑上》说:“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不忍人之政具有孔子的“恕”的品格。孟子之后的荀子虽然强调人性之恶,但他并没有背离儒家君民关系上的基本立场,《荀子·大略》云:“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这同样闪耀着民主主义的光芒。荀子主张臣道 “从道不从君”,君道则以仁为中心,“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仁者不为也”。这些与孔子的思想都有相似的地方。

  康有为标榜民主革命,以现代西人民主解释孔子的大同理想,深得孔子理想之三昧。康有为在他所著《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大同书》等著作,首先标榜“爱”,也即孔子所说“仁”,孟子所说的“不忍人之心”,《大同书》说:“不忍人之心,仁也。”《孟子微》说:“一切仁政,皆从不忍之心生,为一切根一切源……太平大同,皆从此出。”康有为认为,只要从博爱的立场出发,就可以产生平等、自由、民主诸观念,进而实现世界大同。这与孔子的逻辑线索一致。

  (本文见于《南通师范学院学报》2003年4期《郭店楚简唐虞之道中原始儒家的终极理想》一文,部分内容原见于人民政协报2001年4月24日学术家园版演讲稿《唐虞之道与孔子的大同理想》,以及张岂之教授主编中华文化世界论坛论文集《经济全球化与中华文化的走向》所收《从原始儒家的终极理想看中西价值观的一致性》,香港东方红书社2001年出版。)

编辑:宫英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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