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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学与汉代吏治

2007-08-29 21:16:00  作者:陈 明  来源:

 

    余英时先生论汉代循吏,以文化意义为角度,立论恢宏,但他将将其文化意义聚焦在文化的 传播上,比之为基督教伊斯兰教所谓的teachers,不仅有以偏概全之嫌,“文翁在 蜀,道著巴汉”是能够证明余氏观点最有力的材料。但文翁所治之蜀地,“僻陋有蛮夷之风 (见《汉书·文翁传》),非比更为广大的诸夏之地礼失可求之野也。而且汉代循吏 的真面目以及儒学与汉代政治的关系亦因此而变得模糊难以捉摸。记录前汉有关吏治的材料 集中在《汉书》循吏传及赵尹韩张两王传,让我们从其生平、思想倾向及为吏之实逐加研核 ,看究竟该如何给他们定位(材料均出自本传,不注)

 

    赵广汉字子都,涿郡蠡吾人。“少为郡吏、州从事,以廉洁通敏下士为名”。“为人强力 天性精于吏职。”其在颍川及京兆任上的主要政绩在打击以姻娅相托,宗族恣横的诸大姓豪 族。他“好用世吏子孙新进年少者”,效命于“持刑罚严”的霍光,而与儒相萧望之等颇不 睦。他给人留下印象最深之处是对付“盗贼轻侠”,手段十分高妙。当然,他也十分廉明。

 

    尹翁归字子兄,河东平阳人。“少孤,与季父居,为狱小吏,晓习文法。喜击剑,人莫能 ”,以才干为著名酷吏田延年赏识。为治东海,以“明察”为特点,主要政绩亦在缉盗贼和 打击豪强。本传称他“为政虽任刑,其在公卿之间清洁自守,语不及私,然温良谦退”;不 见有称道其教化的字眼。

 

    张敞与尹翁归一样为河东平阳人氏。与向孝宣上书的儒生路温舒要求“尚德缓刑”不同, 敞上书要求加强王权;并请求“值守远郡”。他的思想是“忠孝之道,退家则尽心于亲,进 宦则竭力于君”。他最擅长的是治理盗贼,治平胶东又治长安,使“偷盗尤多,百贾苦之 ”的 长安终于“市无偷盗”。本传谓,“敞为人敏疾,赏罚分明,见恶辄取,时时越法纵舍,有 足大者。其治京兆,略循赵广汉之迹。方略耳目,发伏禁奸,不如广汉,然敞本治《春秋》 ,以经术自辅,其政颇杂儒雅,往往表贤显善,不纯用诛罚。”与赵广汉虽有不同,但在当 时的儒士大夫眼中,他并未被目为士类:“元帝初即位,待诏郑朋荐敞先帝名臣,宜传辅皇 太子。上以问前将军萧望之,望之以为敞能吏,任治烦乱,材经非师傅之器”。真正以“博 学文雅”见称的是其孙张竦,但那已是新莽时的事了。

    王尊跟赵广汉、尹翁归不同,文雅方面甚至比张敞犹有过之。他十三岁为小吏,后称病去职 ,“事师郡文学官 ,治《尚书》、《论语》,略通大义”。但是,从他听讼及为安定太守 时所出教告看,儒学中的大义并未成为其为政之指导原则。不过有位叫郑宽中的博士使之“ 行风俗”并举奏之,似乎干得不错。但总的来说,人们对他的评价是“修身洁己,砥节首公 ,刺讥不惮将相,诛恶不避豪强,诛不制之贼,解国家之忧,功著职修,威信不废,诚国家 爪牙之吏,折冲之臣。”

 

    王章是这些人中唯一曾“为诸生学长安”者。较之王尊,他也确实深明大义。外戚王凤辅政 ,“章虽为凤所举,非凤专权,言凤不可任用,宜更选贤”。遗憾的是,这位儒吏治京兆的 事迹本传都不见载,而他最终又为王凤所陷,被以大逆罪处死,更叫人叹息再三!

 

    好在韩延寿的材料较丰富,可以由此了解儒吏教化的具体内容。本传称“先是,赵广汉为太 守,患其俗多朋党,故构会吏民,令相告讦,一切以为职明,颍川由是以为俗,民多怨仇。 延寿欲更改之,教以礼让,恐百姓不从,乃历召郡中长老为乡里所信向者数十人,设酒具 食,亲与相对,接以礼意,人人问以谣俗, 民所疾苦,为陈和睦亲爱消除怨咎之路。长老 皆以为便,可施行,因与议定嫁娶丧祭仪品,略依古礼,不得过法”。应予指出的是,这 所依据的是古礼,并且是与诸乡里所信向之长老共同议定,“聘其贤士”以用之。足见所谓 教化乃是“修道”,而非传播抽象的春秋大义之类的“大传统”或精英文化。

 

    班固称“延寿为吏,尚礼义,好古教化,至所心聘其贤士,以礼待用,广谋 议,纳谏争, 举行丧让财,表孝弟有行;修治学官春秋乡射,陈钟鼓动管弦,盛升降揖让,及都试讲武, 设斧钺旌旗,习射御之事”。如果史笔没有文饰虚美,则我们不难理解为什么孔子要祖述尧 舜宪章文武,历代儒生都怀有三代情结而为之追求不懈!

 

    再来看《循吏传》中的五位人物(文翁“移边变俗”,对我们的考察当以特例视之)。“治甚 有声”的王成,虽有宣帝为之下诏以褒之,却“不知为何郡人”,治绩亦未著一字。并且, “后诏使丞相御史问郡国上计长吏守丞以政令得失,或对言前胶东相成为自增加,以蒙显赏 ,是后俗吏多为虚名云”。班固以之为循吏似有未妥。

 

    黄霸比较著名。他“少学律令,喜为令”,以“入财为官”而不为同僚所重。不过他“温良 有让,处议当如法,合人心,太守甚任之,吏民爱敬焉”。在霍光“遵武帝法度,以 刑罚痛绳群下”的时期,“独用宽和为名”,故颇得宣帝赏识。也许因为时风熏染,后来心 向儒学,在大狱之中追随名儒夏侯胜学《尚书》,并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后为夏侯胜 举荐 为扬州刺史,又任颍川太守。有此一番经历,其为治自然较诸从前又有所不同。据宣帝之褒 诏云:“颍川太守霸,宣布诏令,百姓向化,孝子弟贞妇顺孙日以众多,田者让畔,道不拾 遗,养视鳏寡,赡助贫穷,狱或八年无重罪囚,吏民向于教化,兴于行谊,可谓贤人君子矣 。”可见黄霸堪称以儒术缘饰吏事为治而获得成功的范例,而朝廷对这种循吏是颇激赏的。 余英时先生从其教化非朝廷所倡行的前提出发,论证“条教”为教化之条式(见《士 中国文化》页二O六)。其实条教即是条文与教令的合称,董仲舒的著述中即多有之。它是 官吏颁布实行的有教化内容的管理条令。黄霸,以及被余氏视为代表官方吏道观的薛宣,均 曾在吏职任上或“为条教,置父老师帅伍长,班行之于民间”;或“有条教可纪, 多仁 恕爱科”。著名儒臣谷永就称赞薛宣“崇教养善,威德并行”(见《薛宣传》)

 

    朱邑号称循吏,主要在于为人淳厚,“未尝笞辱人,存问耆老孤寡”;“身为列卿,居处俭 节,禄赐以共九族乡党,家无余财”。至于为政实绩,则史不见载。他是谈不上什么理论素 养的,属于以朴素的道德意识在基层感化百姓者。

 

    与前述诸人不同,召信臣“以明经甲科为郎”而任零陵太守、南阳太守之职。“

编辑:李晓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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